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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说,商和与司徒奇自不便再行争论,两个人互觑一眼,低头不语。大厅中,立即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但这份沉寂旋即便又被虚幻道姑打破。她转望南宫逸,那清澈、深送目光深深凝注,道:“虚幻身为尊夫人闺中密友,不能不为方外至交尽心尽力,只不知尊夫人那血仇一事,南宫大侠侦查得怎么样了?”

    这位虚幻道姑,不愧是南宫夫人柳无双闺中密友,由始至终她都为至友之仇时刻挂怀、不遗余力。

    南宫逸抬眼深注,满含感激,遂把近日来的一些发现,毫不保留地说了一遍。

    最后皱眉道:“自从南宫逸再现武林至今,这诸多迹象,已使南宫选对这件案于掌握了几分把握,如今只苦于不知当初那凶手杀害无双的动机何在,否则南宫逸便能立刻指出真凶,叫他无可遁形。”

    虚幻道姑静听之余,那无限美好的身形连连震动,美目中,也闪漾着两道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光芒。南宫逸话声一落,她更是身形剧颤,美目中的异采,一转而为懔人的悲怒寒光,颤抖着声音,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这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

    南宫逸入目异态,耳闻此言,呆了一呆,目射诧异,满面惑然,问道:“仙姑,什么事令人难信?”

    虚幻道姑身形一震,立刻恢复她那超人镇定,平静地笑道:“哦!没什么,没什么,虚幻只是”

    只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没能说上来。

    其实,天知道她能说些什么。她能编个什么词儿搪塞?

    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知道那凶手杀害柳无双的动机是什么;可是她不能说,因为她老把它说成是柳无双的被害动机,那无殊不打自招,自己揭露自己的本来、自己的一切秘密。

    根据南宫选这番口述,她现在也已经断定那杀害柳无双的凶手是谁了,可是她也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南宫逸如果问她说:“仙姑是根据什么下此断语的?”她将无从答复,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如今,别说她没能设个词儿搪塞,便是能,如何瞒得过奇才第一的南宫逸?他自是不肯轻易放松。

    南宫逸目光深注,挑了挑后,道:“仙姑,恕南宫逸直言,仙姑是有什么顾虑?”

    虚幻道姑心中一惊,表面上力持镇定,笑道:“南宫大侠说笑了,虚幻身处当世三大高手之侧,那是安如磐石,任何人难动我分毫,有什么可顾虑的。”

    真正说笑的是她,她是故作轻松。

    南宫逸又紧逼一步:“那么,仙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虚幻道姑倏发银铃长笑。“司马君实说得好: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虚幻是个身无半点牵挂、无为无我的出家人,出家人有何难言之隐?”

    这比上一句更轻松,也更能收轻松之效。

    南宫选也笑了,但是他并未放松。“那么,仙姑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虚幻道姑答得更好,她美国深注,笑着说:“出家人既无难言之隐,又何来不得已的苦衷,再说,出家人行万里、吃八方,不愁吃喝穿,又”

    南宫逸不等她说完便截了口:“仙姑深具辩才,好犀利的词锋”

    虚幻道姑也飞快说道:“南宫大侠该知道,这无关辩才,无关词锋。”

    南宫逸淡淡笑道:“南宫逸请教,那么这算是什么?”

    “铁一般的事实。”虚幻道姑答得坚决有力,不可轻撼。

    可是,却被南宫逸那千钧神力推得晃了一晃。是否铁~般的事实,有没有顾虑、难言之隐或不得已的苦衷,仙姑可以瞒任何人,却绝瞒不了自己。

    虚幻道姑那超人的镇定为之动摇,但,她不得不狠心、咬牙,甚至欺瞒自己,笑了笑,道:“是的,南宫大侠,我自己明白,我没有。”

    南宫逸一双犀利目光紧紧逼视,一眨不眨,那足能看穿任何一个人的肺腑,更令虚幻不安。“仙姑,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方覆面黑纱一抖,虚幻很巧妙地避开了那双令她心悸的目光。“多谢明教,虚幻自问心安理得。”

    “那么,仙姑何故不安?”

    这是有力的一台,虚幻那强自支撑的超人镇定,险些为之崩溃,她藉笑掩饰不安之态。

    “南宫大侠,虚幻一不做亏心事,二不为”

    “仙姑。”南宫选飞快接道:“人之相交,贵相掬心,南宫逸一片赤诚高攀,对仙姑推心置腹,仙姑又怎好隐隐瞒瞒?”

    虚幻笑了,笑得又很勉强了。“南宫大侠错怪了虚幻,虚幻已对南宫大侠尽披肝胆

    ”

    南宫逸双眉一挑,突然说道:“那么,请仙姑答南宫逸这第一问,出家人胸怀慈悲,何忍眼睁睁见南宫逸不得团圆!”

    虚幻道姑忙自稽首:“无量寿佛,南宫大侠,这个罪名虚幻担当不起,虚幻可没有拦阻贤伉俪任何一位。”

    南宫逸唇边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可是仙姑,拙荆所在,仙姑对南宫选一直隐瞒至今。”

    虚幻道姑摇了头道:“南宫大侠又错怪了虚幻,出家人没有那么狠的心肠;南宫大侠明智,该想想,纵然是虚幻道姑对南宫大侠有所隐瞒,使南宫大侠无从找着尊夫人,但南宫大侠侠踪到处,对尊夫人,虚幻该无法隐瞒,尊夫人为什么不来找寻南宫大侠?贤伉俪情深似海,难道尊夫人不希望夫妻团圆?

    足见,尊夫人她有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为这种不得已的原因,她只有暂忍。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尊夫人巾帼奇女,她都能忍,南宫大侠盖世奇才,又何独不能?

    倘若南宫大侠以此见怪,那太冤枉了,要怪该怪尊夫人,不该怪虚幻“一番话,驳得南宫选张口结舌,无词以对。良久,他方始探头苦笑:”多谢仙姑明教,看来南宫逸昂藏须眉七尺躯,比不上仙姑多多,关于拙荆下落,南宫逸从此不敢再问仙姑“这话,听得虚幻暗吁了一口大气,身形可也随之骤起一阵轻颤。“南宫大侠也莫作如是语,我敢说贤伉俪必有相见日。”

    南宫逸面上掠过一丝黯然悲笑,欠了欠身。“南宫逸先行谢过,那全仗仙姑大力成全了。”

    虚幻道姑淡然而笑,道:“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敢久见人家夫妇不碰头。”

    南宫逸玉面微微一红,整了整脸色,道:“如今,再请仙姑答南宫逸第二问;仙姑明知拙荆之被害动机,为什么对南宫逸隐而不宣?”

    单刀直入,一针见血,虚幻道姑身形一震,笑问:“南宫大侠怎知虚幻知道尊夫人被害之动机?”

    南宫逸呆了一呆,脱口说道:“因为仙姑是拙荆闺中密友。”

    话说出口,便立感不妥,因为这不成理由。

    果其不然,虚幻道姑立刻笑道:“论关系,再亲密的朋友也难比结发夫妻,南宫大侠尚且不知,虚幻我何具通天本领能够独院?”

    南宫逸摇头苦笑:“看来我不该有此一问,我明知仙姑知道,可是仙姑不露破绽,高明得使我无疵可击,那第三问,也只好作罢了。”

    他作罢,虚幻和不干休,笑了笑,道:“我愿意听听南宫大侠第三问。”

    南宫逸苦笑了一声,道:“仙姑明知那杀害无双的凶手是谁,为何也不肯吐露?”

    虚幻道姑目射钦佩之色,笑道:“南宫大侠是越发地错怪虚幻了!虚幻是尊夫人闺中密友,无论从哪方面说,都该尽心尽力,协助南宫大侠为尊夫人报仇雪很,查缉凶手犹恐未及,哪有明知凶手是谁却秘而不宣之理?”

    这话是理,但诚如南宫逸所说,他明知虚幻道姑所言不实;然而,虚幻道姑不露破绽,高明得使他无迹可击,莫可奈何。

    事关委仇,在这种情形下,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道姑,南宫选他本可以不必有任何顾虑地严词逼问,追究到底。

    无如,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旦面对这位功力高深莫测、智慧高绝、行事神秘的虚幻道姑,他便狠不起心、提不起勇气;那英气、那豪风、那侠胆、那傲骨,一股脑儿地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再说,虚幻道姑,人家也曾为他冒死去面对宇文伯空,也毫不犹豫地为他指出“归元真经”是假非真。

    是故,他在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婉言剖陈:“仙姑之言,我深有同感,仙姑是拙荆闺中密友,自不会对杀害拙荆凶手有所掩护,秘而不宣;不过,我有句话不得不说,究竟仙姑是否知道真相,你知我知,不必再多争辩。南宫逸虽不知仙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南宫逸深信仙姑之所以这么做,必具深意,必有不得已之苦衷;这,对南宫逸夫妇,是善不恶,有益无害,所以,南宫逸不再追究,请仙姑静坐,我们谈点别的。”

    这,胜于雄辩,胜于通问,虚幻道姑身形一阵颤抖,美目中异采闪漾,激动稽首:“多谢南宫大侠体念苦衷,虚幻他日必有一报。

    南宫逸淡然地还礼不语,司徒奇却凤目放光,突然震声地说道:“这么说来,仙姑是真的知道”

    虚幻道姑毅然点头:“无量寿佛,南宫大侠大度相容,虚幻不敢再打胜语。”

    司徒奇变色而起,南宫逸及时沉喝:“二哥,对人退一步!”

    司徒奇默然不语,愤然坐下。

    南宫逸转向虚幻,含笑致歉:“二拜兄性情刚直,失礼处,南宫逸谨代”

    “虚幻不敢。”虚幻道姑连忙地欠身,说道:“这是至性,也是常情,换了是虚幻,也是一样。”

    话虽这么说,可是大厅中的气氛已显得有些不调和;而且,虚幻道姑说完,一时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适时,商和却突然轻咳一声说道:“三弟,你适才跟宫寒冰在峰顶都谈了些什么?”

    商和是有心人,他有意改变话题。

    南宫选与虚幻道姑同时投过感激一瞥,南宫逸遂连忙把刚才在峰顶跟宫寒冰唇搏舌斗、钩心斗角的经过说了一遍。

    商和、虚幻道姑静听之余,脸色连变;南宫选话声一落,商和便即须发俱张地摇头,道:“好厉害的匹夫!他竟当着你面承认了,仗着没第三者在场,抓不到他的证据,咱们便拿他莫可奈何”

    虚幻道姑也叹道:“此人之心智,可说罕见,论禀赋、论武功,他都称得上百年难遇,举世难求,只可惜心术不正”

    司徒奇双目暴射威棱,突然拍了桌子。“三弟,他凭什么阻止你跟古兰来往?

    弑师、杀弟又卑鄙无耻地企图拈污古兰!

    他还凭什么?“

    南宫逸轩了轩眉,没说话,他能说些什么?

    虚幻道姑望了他一眼,却说了话:“诚如司徒大快之言,也诚如南宫大侠之言,宫寒冰他不配再拿理‘古家堡’门户,更不配为兰妹妹未婚夫婿;只是,南宫大侠,宫寒冰他说的也不错,那要等南宫大侠掌握明确证据、揭穿他之后,否则他不但掌定‘古家堡’门户,而且也有权干涉南宫大侠与兰妹妹来往。这种人阴狠毒辣,翻脸无情,什么事都做得出,甚至会反咬一口、公开指控南宫大侠涉嫌南宫大侠倒不可不防。”

    南宫逸淡然说道:“多谢仙姑提醒,南宫逸行事仰不愧于天、偏不作于人,心安理得,问心无愧,我不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

    虚幻道姑道:“可是南宫大侠该为兰妹妹想想。”

    南宫逸挑眉说道:“古兰她不是世俗儿女,她也不会介意。”

    虚幻道站道:“南宫大侠,别忘了,兰妹妹是个清白女儿家,女儿家名节为重,她总是要嫁人的。”

    南宫逸陡挑双眉,目闪威棱,道:“难不成世间男子尽皆”那不能怪别人。

    “虚幻道姑淡然截口道:”在未揭穿宫寒冰劣迹之前,他是‘古家堡’掌门人,又是兰妹妹未婚夫婿,身份名望并不比南宫大侠差多少;他说的话,可不会没有人信,众口可以锋金,唇枪可以杀人。“南宫选一震,机伶寒颤,默然不语,半晌,始声苦笑,道:”

    南宫逸方寸已乱,仙姑是要我“

    虚幻道姑正色说道:“除非南宫大使要她,否则就远离她,别管她。”

    南宫逸一震说道:“仙姑这话,南宫逸不懂。”

    虚幻道姑侃侃而谈:“很简单,虚幻愿为南宫大侠解说。

    倘若南宫大侠不要她,为顾全她的清白,以及南宫大侠自己一世侠名,虚幻我奉劝南宫大侠即刻远离她,怪她嫁宫寒冰也好,剃度落发、青灯古佛了余生也好,或心碎肠断悲痛自绝也好,那都不关南宫大侠的事;要是南宫大侠打算要她,那么就赶快想办法,揭穿宫寒冰的丑恶面目,助这个可怜的女儿家挣脱苦海“这哪里是任南宫逸选择,分明是让南宫逸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哪里是两个办法,分明是通南宫逸要古兰。

    这让南宫逸怎么回答?他身形颤抖,玉面抽搐,说不上话来。

    而虚幻道姑她却硬起心肠又是一句:“兰妹妹的一生,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是幸福是悲惨,全在南宫大侠一人,事关重大,虚幻敢请南宫大侠三思。”

    南宫逸身形暴颤,唇边渗血,一声痛苦呻吟,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三思的机会,他只有一条路。

    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古兰悲惨一生、这样下去?

    诚如虚幻所说,那情海断肠人儿,已经够可怜了。

    古兰的一生,就在他一句话,而这句话他怎么出口?往日里,他力拔山兮气盖世,今天他自觉软弱得可怜

    商和深知这位三弟的脾气,他想劝,但不敢劝,一双老眼满含焦虑地投向了司徒奇。

    司徒奇刚烈性情,可不管那么多,砰然地一声,又拍了桌子,长眉双挑,目射威棱,那铁面上,神色怕人。“三弟,事到如今,你还犹豫怎地?我不管你要不要古兰,可是我要你赶快公开那匹夫阴谋”

    南宫逸猛然抬头,星目已然赤红,脸色煞白,嘴角上,也挂着一丝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渍,摇头苦笑道:“二哥,你要我怎么做?凭我的声望、身份,我可以这么做,也不愁武林同道没人信我;但是,我不愿落个以身份。声望压人的话柄,更因为有古兰介于其间,我也不能让人说我是因为她而不择手段的对付宫寒冰,所以我一直隐忍至今,要在获得明确证据后再予揭发。”

    司徒奇冷哼说道:“我这个人做事没那么多顾虑,我只要打算做,便会不顾一切大刀阔斧干一番。什么叫压人?你为的是宇内苍生、天下武林!至于古兰,你既然不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做就做,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好了。”

    “铁面天营神鬼愁”委实铁胆傲骨、奇豪盖世,这天不怕。

    他不怕的作风,也委实能令神惊鬼愁。

    南宫逸苦笑不语。商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是他话说得很委婉:“三弟,你二哥的说法,固然过于偏激,但却不失为真理。姑不论是否为古兰,三弟且为天下武林想想,容不容咱们这般拖下去,能不能等到咱们获得确切证据!三弟当初的顾虑极对,各大门派分散各处,咱们顾此顾不了彼,那疲于奔命。终至不保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南宫逸身形震动,仍没说话,虚幻道姑望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南宫逸知道她要说什么,忙淡淡一笑,说道:“仙姑,你只给我一条路,好意我领受了,但我不愿消极地适应情势,我要积极地解决问题,可否容我对付了宫寒冰之后再说?”

    “可以。”虚幻道姑美目中异采闪动,毫不犹豫,毅然点头。

    “南宫大侠胸襟超人,令人敬佩,但虚幻要奉劝一句,情之一字,能生人能死人,情无难补,一念之差,便足铸千古恨事。良心的谴责,是任何人所难忍受的,南宫大侠一身侠骨、性情中人,当不会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为南宫大侠,为兰妹妹,我希望南宫大侠别令人失望,言尽于此,南宫大侠有何高明之策,虚幻这厢洗耳恭听。”一番话,听得南宫逸再度机伶寒颤、心弦震颤;他知道,倘若他置那清海断肠人儿万外深情于不顾,住她柔肠寸断、芳心片碎,他将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等忍人!可是,他又怎能“他不敢再想下去,猛一咬牙,把这徒乱人意,令他束手的事儿,暂时逐出脑海。

    沉默半晌,说道:“所谓高明策,面对仙姑,那是班门弄斧,适足贻笑大方,浅薄得可笑;不过,我这个笨办法儿,却能使官寒冰不能再在‘古家堡掌门人’与‘幽冥教主’两种身份之间同时并兼。”

    虚幻道姑美目中飞闪异采,道:“虚幻愚昧,愿闻其详。”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好说,南宫逸自当不避浅薄,一一详陈”

    随即,压低了话声,低得只有在座的他们四个才能听得到。除了他们四人,别人是一丝丝难闻

    第二天一早,虚幻道姑一个人儿悄悄地走了,下了“华山”下了“莲花峰”重又进入那茫茫人海、莽莽武林,不知所终。

    但是,她走后,由“华山”中枢“莲花峰”上传出来的一桩消息,立刻震动字内,沸腾了武林。

    没有几天工夫,已然传遍天下武林的每一个角落,这桩消息,有着无限的威力。

    使多少人为之鼓舞,多少人又为之惶惶不安。

    于是乎,它成了武林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武林中的每一处,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甚至于茶肆酒楼中,无时无地,没有一个人不在谈论着这件事。

    同时,都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在静静的等待着。

    这消息是:当今字内第一奇才、武林第一人“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逸,订期邀斗当今字内武林的三大高手,要各凭所学,放手一搏,重定那天下第一人宝座之主,看看那当今天下英雄翘楚究竟为谁属!这三大高手是:“玉面乌衣秀士”宇文伯空、古家堡掌门人“冷面玉龙‘宫寒冰、幽冥教主”幽冥帝君“。

    时间,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地点,是华山落雁峰“接天坪”之上。

    而,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距今只有十天。

    消息有的是真实,有的却出诸讹传,消息的真假,来源之是否可靠,都尚待证实。

    由华山派中枢重地“莲花峰”上传下来的消息,华山派“三清院”的武林群豪,却犹被蒙在鼓中。

    这消息,还是一名下山采办的“华山”弟子三天后带回来的。

    于是“三清院”跟在天下武林之后,为之震动,为之沸腾。

    “三清院”那后院之中,南宫逸一个人正在那儿神态悠闲的负手散步,左侧那月形门中涌进了由“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为首的武林各门派代表。

    自然,群豪是来证实消息的真假,因为他们不认为南宫逸会在此时此地邀斗三雄,重定天下第一人谁属。

    而结果,南宫逸给他们的答复是正色点头,毅然承认;他的理由是早晚难免,与其他日麻烦,不如提早当着天下武林之面,公平一搏,了却一桩心事。

    最后,并恳邀各派群豪届时莅临,担任评判。

    这无须他邀请,就是不邀请,天下群豪届时也必然赶到,谁肯错过这千载难逢良机,谁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眼福?

    这当世四位绝顶高手的争论雌雄,那是人生难得一见,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激烈空前,盛况绝后。

    身为武林人,能饱这一次眼福,也可终生无憾了。

    于是,群豪皆怀着一种既兴奋、又不安、更满足的心情走了,等待着那难等又难耐的十天过去。

    群家刚走,画廊尽头,转出了青衫潇洒、脸色阴沉的“冷面玉龙”宫寒冰,他是三位被邀人中之一。

    他一直走到南宫逸面前,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以那令人无从意会的目光,望了南宫逸一眼。“南宫大侠,迟到今日我才知道。”

    南宫逸一句话没说,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张大红请柬递了过去。

    宫寒冰犹豫了一下,接在手中,双目之中异采连闪,唇边浮现一丝无从意会的诡异笑意。“阁下,当真?”

    南宫逸淡然说道:“宫大侠已然接到请柬,南宫逸一片赤诚,届时务请出席,也莫让天下同道失望。”

    宫寒冰双眉一挑,倏接长笑:“承蒙看重,更蒙宠邀,这是宫寒冰毕生荣宠,‘古家堡’与宫寒冰同感无上光彩,怎敢令南宫大侠与天下武林失望。”

    南宫逸道:“这么说,宫大侠是应邀了?”

    宫寒冰微笑说道:“为答报知遇,纵是刀山油锅,宫寒冰也要闯上一闯。”

    “壮哉豪语。”南宫逸扬眉笑道:“虽言之过重,但究竟赏光,南宫逸这里先谢了。”

    “好说。”宫寒冰狡黠目光深注,道:“我是舍命陪君子,其实我明知由不得我不去。”

    南宫逸笑道:“南宫逸下的不是‘霸王帖’,不敢相强,任凭阁下。”

    “我知道。”宫寒冰点头笑道:“只是‘古家堡’威名,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中扫地;同时,宫寒冰这点薄名也得来不易,我还想要。”

    南宫逸笑道:“那阁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宫寒冰双目追视,诡异一笑,道:“我请教南宫大侠这用意”

    南宫逸抬手一指他手中,道:“请柬之上,写得至为详尽,宫大侠何妨自己看?”

    宫寒冰笑了笑,目不转瞬,道:“对英雄翘楚、天下第一人宝座,我宫寒冰有自知之明,不敢存半丝非份之想,所以我怀疑南宫大侠此举用意,不如请柬上写的那么单纯。”

    “冷面玉龙”心智过人,的确厉害,南宫逸心头暗震,笑道:“阁下心智高绝,一向料事如神,这回你料错了。”

    “是吗?”

    “我邀请的不只阁下一人,而面对着天下英雄,阁下还怕我南宫逸用心叵测,使什么阴谋伎俩不成?”

    “那倒不是。”宫寒冰扬眉笑道:“‘冷面玉龙’名虽薄,可也得来不易,虽可随时抛却,但要抛却很有价值;是故,我不得不战战兢兢,多方小心”

    南宫逸淡然笑道:“争雄论雌,但凭所学,技艺功力,丝毫勉强不得,一着之差,便足输全盘,凶险是在所难免”

    宫寒冰截口说道:“我怕的不是凶险,而是那另外的叵测用心。”

    南宫逸坦然说道:“既有不释,那就最好别去。”

    宫寒冰目中异采一闪,阴笑说道:“不必相激,宫寒冰准时出席就是。”

    南宫逸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所份。”

    宫寒冰略一沉默,笑道:“我也怀疑,南宫大侠在决定对象邀约之先,是否经过考虑?”

    南宫逸道:“南宫逸行事,从来不止三思,尤其此事。”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没有下错帖子找错人?”

    南宫逸道:“对自己,我深具自信,我也说过,行事不止三思。”

    宫寒冰笑了笑,道:“我认为,当今宇内,南宫大侠的唯一劲敌,是字文伯空。”

    南宫逸道:“那是宫大侠妄自菲薄,过于谦虚,也太看不起‘幽冥教主’,我南宫逸却不敢做如是想法。”

    提起“幽冥教主”宫寒冰忽地笑道:“对了,那‘幽冥教主’始终如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我不知南宫大侠这请柬将如何下法?”

    南宫逸笑道:“我想偏劳宫大快转交。”

    宫寒冰摇头笑道:“这个宫寒冰能薄力浅,恕难效劳,只有方命。”

    南宫逸笑了笑,道:“怎么,宫大侠是怕无从投递?”

    宫寒冰点头笑道:“这是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敢代他接帖。”

    “为什么?难不成我帖上有毒?”

    宫寒冰道:“毒还好,也奈何不了我,我是怕上这个大当。”

    南宫逸心头一震,大笑说道:“宫大侠是怕我栽赃,使你百口莫辩?”

    宫寒冰狡猾笑道:“是与不是,彼此心照不宣,何用多说?”

    南宫逸摊手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不敢偏劳了。”

    宫寒冰道:“所以我担心南宫大侠这张帖儿递不出去。”

    南宫逸扬眉笑道:“不劳阁下担心,南宫逸这张请柬目有投递之处。”

    宫寒冰面上闪电掠过一丝疑色,道:“它寒冰愿闻高明。”

    南宫选淡淡一笑道:“我请人传出消息,如今这消息已然震动宇内、沸腾武林,那‘幽冥教主’不聋不瞎,他必早已获悉。

    他若真是英雄,不会等我下帖,他该派个人,或亲自来向我南宫逸要上一份。

    “宫寒冰笑道:”宫寒冰不敢苟同,我不以为他会那么傻。“南宫逸心中暗震,笑道:“南宫逸不懂阁下这‘傻’字何来?

    ‘傻’字何指?“

    宫寒冰目光凝注,笑了笑,道:“南宫大侠不是存心考我,便是欺定宫寒冰笨蠢。”

    “好说。”南宫逸道:“我两者都不敢。”

    宫寒冰淡笑说道:“南宫大侠之用意,不在宁文伯空,也不在宫寒冰,而只在‘幽冥教主’一人。南宫大侠是存心逼他出来,他既能领袖‘幽冥教’,心智自是不差,他岂会上这个当?”

    一番话显示他料事如神,对南宫遗的用心了如指掌,听得南宫逸心头连震,惊骇不已。

    表面上,却是力持镇定,笑道:“阁下使我南宫逸五体投地,深深叹服。

    不错,这确是个圈套,只可惜,他明知圈套也得往里钻,要不然,他今后还在武林中称的什么雄?争的什么霸?“

    宫寒冰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上当并不一定就是懦弱。纵然这次不出头,他日一旦慑服武林,一统天下,仍然是宇内霸主、人间至尊,谁敢说一个‘不’字?”

    南宫逸闻言一愣,心情立刻沉重,笑道:“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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