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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下了场雨,夕阳从云缝中挤出几分颜色,照在积水的青砖地面上,映出耀眼的斑斓。
人都准备好了,圆月搬了椅子放在上位,安静的立在一边,随后夫人便从后院慢步踱来,懒洋洋的坐下身,朝圆月的方向声音不大的吩咐:“把人带来吧。”
圆月传了夫人的命令,下人立即拖拽着一男一女两人进来,啪叽让湿漉漉的地面一扔,摔的两人皆是痛苦的闷声直哼。
“打。”
早就准备好的婆子们抡起板子,朝两人臀部以下的部位猛打,女人开始还能哼唧几声,多了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昏死过去了,竟然一声不吭。倒是那个年轻的少年,一直哭喊着求饶。
刘左氏面无表情,眉眼冷漠,根本不做理会。
这时就听一声脆响,几乎同时方才昏死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高高抬起的头像不屈服的斗鸡,但只一瞬,她便双眼一翻,脖子如断了般的毫无支撑作用,脑袋磕在了地上。
“回夫人,腿断了。”
“行了,扔回她屋去罢。”刘左氏摆摆手:“去告诉老爷,说打完了。”
下人便赶紧一溜小跑去向老爷禀告。刘庭举正和左怀堂闲聊,听说将三姨太腿打断了,抿了下嘴,道:“知道了,下去罢。”心里责怪妻子下手太狠,只说打几棍子教训一下,怎么想她竟然把人的腿弄断了。但是左怀堂还在,不好说什么。
刘左氏听到回报,不禁冷笑,她就知道刘庭举不好发作。徐氏断了腿,以后应该老实。早先就点拨过她,谁知她不长记性,这次怨不得别人。
而挨打的少年还在哭爹喊娘,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被打断腿,才能停止。这时他发现了曾经的主人,用哭肿的双眼看向他:“少爷——少爷——救救鹦——”没等他说完,小腿剧痛直通脑仁,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卖身契揣他怀里,扔远点。”
家丁领命,架起昏死的少年带了下去。一旁观看的梦庆不禁想摸自己的腿,断了骨头是得多疼?那徐姨娘以后是不是都要一瘸一拐的了?正想着,刘左氏朝他招手:“寻思什么呢,过来扶着我点,你舅舅明天走,今晚你知些礼数,说些暖心的话,再和你舅舅面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鹦哥……那奴才……”
刘左氏道:“我知道你恨不要了他的命。但你放心,他断了腿,无依无靠,命好做个讨口子,苟延残喘几年,命不好,今冬就得冻死。行了,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想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心思放在正事上。”
“啊……是……是。”孟庆发现自己想法上恨不得血流成河,行动上却是妇人心肠……不,不是妇人心肠,母亲是妇人,心肠可不柔软,那是小女孩心肠?也不对,明盈是小姑娘,却也颇有点心术……。
“还有,圆月该回你那去了,别闹脾气了,她伶俐手脚也勤快。”
“嗯,孩儿知道了。”就知道推不出去。
明日左怀堂就要离府回大同,今晚是家宴,所以一家老小都上了席,表面上其乐融融。小孩子们吃个热闹,填饱肚子后觉得没趣,就各自回房了。老大梦庆作陪最久,直到天色暗了,才离席往自己房里走,路上听到两个又细又尖的声音在吵架。
“不行,你明天去和娘说,让绿衣跟着我,我不要绿竹这笨蛋丫鬟。”
“……我不去……你不喜欢的干嘛给我,我喜欢的为什么让你?”
“尊师敬长,我是你姐姐,理应如此。你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又没七老八十,等你老的没牙了,我肯定会喂粥给你吃。”
“你去不去?”个子明显高很多的那位,挽起袖子准备要动手:“我看你是不服管了!小小年纪敢姐姐顶嘴!”
小不点的身影向后退了几步,看来也不是好惹的,突然加快了几步就想冲破姐姐的阻拦,奈何身小力薄,被一把揪了回来。正在两人拉扯的时候,梦庆自觉该出场了,大喊一声:“明盈,放开她!”
明盈吓的一怔,很快委曲的哭道:“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你还有脸哭?!”梦庆本对她有一肚子火:“家里没事的你上跳下窜,出了事抓不着你半点影,原来是搁这欺负人呐!”
“我怎么了啊,你上来就训我,她没大没小的,你怎么不说她,都是我的错了?”明盈气的直跺脚:“新来的先生看的紧,我白天没时间,晚上我又不许出门,才没去看你,你就记恨上我了!”
梦庆心里嘀咕,原来她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她不顺眼,那就更可恨了,明知故犯。
这时就听明妆道:“反正我的绿衣不和你换!我有什么你都想要!开裆裤你穿不穿?”
昨天新买进来几个伶俐年幼家底清白的小女孩,分配到各小姐处伺候。刘左氏将最顺眼的取名绿衣分给明妆,其余的随便指配了。绿衣对明妆最衷心,前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她见到她真的来到自己身边,又惊又喜,却不想明盈蹦出来,非要和她换丫鬟。
岂有此理!明妆的性格也不是好想与的,也忘了伪装示弱,和明盈大吵起来。
梦庆扑哧一笑:“明妆,你小声点,叫娘听到,非骂你不可。”
“你看到了?她就会人前卖乖,人后可是满身刺的主儿。这么小就假惺惺的,长大了可怎么了得!”明盈绝不放弃任何打击明妆的机会,自从怀了明妆,母亲事事围着她转,自己被挤的没地方。现在大哥又倒戈了,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悲凉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自己真是个可怜人。
梦庆道:“是,她假惺惺替你大哥我挨了一藤条,怎么没见你也来假惺惺?!你就会挑事,姓徐的刚断了腿,你小心出嫁一样的下场。”他想什么说什么,也不知这句话轻重,脱口而出。
明盈听了,哭闹道:“你骂我给人做妾,我去告诉娘——”
要是换做以前,梦庆怕她把事情闹大,肯定服软要说好话的。但这时,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把揪住,拎小鸡一样的把她了提起来,举到屋檐下防火用的水缸上:“我是你大哥,训了你几句,你就火燎了一样。告诉你!老子妹妹多,不缺你一个!再敢跟我叫板,饶不了你!”她脸已经贴在了水面上,倒栽葱的姿势,要是进去了,不死也要呛口水晕过去。
明盈毕竟年纪还小,从骨子里害怕,虽然哭哭啼啼,但再也不敢提告状的事。
梦庆这才把她放下来,牵起明妆的小手:“咱们走。”
明盈在他们负气恨恨的说,忍着眼泪不掉来:“……你们不理我,自然有人理我。不陪我玩儿是吧,拉帮结派谁不会啊……哼,我,我,我还有明舒呢……”
明妆牵着的大哥的手,心想,有些事明知道该怎么做,但仍然克制不住自己,比如刚才和明盈吵架,她是真的生气了,什么也不顾的像前世那样放开了去吵。看来性格真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路还很长,得稳住。
与大哥关系还算不错,与明盈关系却沿着前世的旧轨道继续发展。
不过想到,对自己命运有影响的是家中的男子,明盈出嫁后和自己再无关系,心中便不怎么在乎了。
当然,后来她明白,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
第二天,左怀堂如约启程返回大同,将玲珑和桂枝一并带走了。玲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自己被重新卖了人家,看到左怀堂像个成精的黑熊,着实吓了一跳,但心中也认命了,并不挣扎反抗,半点不知自己的前景堪忧。
刘庭举一番折腾,白白折了千两银子,左怀堂空手套白狼,给上司带了礼物,还落下好大的人情。
明妆再没听过玲珑这个人,倒是几个月后听说舅舅成了千户,想必是她发生了效用。
总之这件事过去了,每个人都长了教训,但总结起来只有一条,家大业大,没事少折腾。
虽然这么说,但碰到躲避不过去的,必须得折腾。梦庆在外面养个女人,少不了花销,家里的钱拿不出来,便朝几个朋友借了些银子顶顶,日子久了撑不住,索性甩手不管。时隔半年再去看,发现翠玉竟然吃穿用度都不差,一询问才知是自己好朋友石开泰资助的,梦庆心里有谱但嘴上不说,笑嘻嘻的揽着翠玉要行事,扒了衣服才发现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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