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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终于问了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先前的喜色一散而去,满面黯然,过了小会瞿寒叹息一声,道:“自武泉一战至你今日归来,小六一直未归,恐怕……”
秦慎默然,战争的残酷他早已知道,只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亲近的兄弟身上这一日竟来得如此之快!
阵亡,这似乎是战争下的理所当然,却又是那般难以接受!
“那军中兄弟伤亡又是如何?”
“那日我等被匈奴冲散,许多兄弟落单枉送性命,只剩下四百余人得以脱身归来。”
四百余人?
陡然闻听之下,秦慎如遭重击般胸口一阵发痛,脸色煞白。
他自从军以来,何尝遭遇过这种惨重伤亡?
九人全歼二十余匈奴,短兵相接阵亡掉一半新卒,及后两月巡骑塞外,从来都是他将匈奴揍的满地找牙而自身几无伤亡,夜袭敌营损失数十人……
他料想这次怎么也会回来一半,没想到阵亡者居然将近四去其三!
而这一切,都是由他发起的命令,还有——
那些令人作呕的勾心斗角!
瞿寒看他这副失魂落魄模样,宽慰道:“秦兄毋须太过自责,此乃战之罪,实非你之过,唉,说起来……就连你,当初我等也以为身遭不测……”
“是啊!”曹进快嘴打断道:“兄弟们又要出关寻你,瞿兄说关外都是匈奴,而俺们又是守军若全部出关不合军规,便让俺们安心等在关内由他只身一人出关,尚幸过了数日,瞿兄便在关外抓住匈奴,从他口中问出你已潜入山中,这才免了俺们些许担心静候将军归来。”
说完埋首又嘟哝了一句。
“谁说我会怪你们不来寻我?”秦慎刚定完心神,听到他的嘀咕不由瞪着他呛了一句。
“啊?”曹进猛然抬头看向他,一脸难以置信道:“这你都能听到?”
秦慎也不再管他,拱手道:“多谢瞿兄关心与稳住局面,若无你这等老成持重之人在军中看住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子。”
对于这点他还是颇有体会,起初还算太平时手下将士就以能够身处在他麾下为荣,处处俨然把自己当做是他的私兵,更别说这种刚杀红眼的时候,自己的主将不见踪迹,闹起来恐怕窦义都要头大不已。
瞿寒一番谦逊,众人也都不再提那沉重之事,气氛终于又高涨起来,薛玉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赞道:“以前还从未见过将军穿这种劲装,啧啧,当真是英伟不凡一表人才。”
又来了!秦慎腻味的看他一眼,正要嘲笑他几句却突然想起一事,面色转沉冷哼道:“亏你还敢冒头,说,那出塞诗是不是由你传出?”
“这……”薛玉看他板脸心中有些畏惧,嗫喏间眼睛骨碌碌看向瞿寒。
瞿寒淡然一笑,分说道:“秦兄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传出去对你也不无益处。”
“益处?”秦慎随口道:“有何益处?”
瞿寒犹豫片刻,坦然道:“当今皇帝爱才,这样你也会安全些。”
“嗯?”秦慎目光一闪,扭头看着他面露不解道:“瞿兄这话什么意思?”
“噢。”瞿寒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正如孟子有言: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今上看重士子,下面也就必然更爱惜有才华之人,而举目天下,士农工商以至诸个阶层,唯有名士受天下敬重而有过轻罚。”
说着看他一眼,续道:“秦兄如今又立新功,往上攀升乃是必然之事,争斗亦是不可避免,若有士子乃至名士这层身份,岂非大有裨益?这样也就让其他人敬重甚或忌惮于你而不敢妄动,你也就更加安全。”
秦慎一脸恍悟的点点头,释然道:“瞿兄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等武人,却也无需那些虚无之名,嗯……说起功劳,这个大破匈奴斩敌万余又是怎么回事?”
薛玉唯恐他再指向自己,连忙分辩道:“此乃窦将军之意,可与我无关。”
窦义?
他把功劳夸大然后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想了片刻毫无头绪只好放下心思,揣着疑惑只待见到窦义找机会好好询问一下他究竟是何用意。
众人谈笑间来到关内城门,窦义等人早已在此等候,自然又是好一番情真意切嘘寒问暖,及后更在军中大开筵席庆祝他平安归来,席间相互殷勤劝酒述及战后之事以及逃亡之事,却是直至他醉倒都没机会问起那功劳之事……
翌日,日上三竿。
头昏脑涨中秦慎醒了过来,感叹着这个时代的酒也太容易上头的同时不免又想起如诗如画这十余日来温柔体贴的照顾。
要是有她们在,帮着按按头多好啊!
唉!温柔乡,英雄冢!
此言非虚!
就在他乌七八糟感慨万千时门外有人轻敲门扉,应了一声只听禀报道:“禀秦千人,窦都尉请你前去帐中议事。”
怎么刚回来就有事情!秦慎恹恹的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爬起身换上军装,收拾一番。
甫一踏入营帐,两眼一扫间微微诧异便面色波澜不惊脚步毫不停留的趋前行礼,心中却不免掀起滔天巨浪——
来得好快!
只见帐内端坐三人,除了窦义,赫然还有王执法以及另外一位年四十许的男子,而从窦义敬陪末席来看,那人地位显然也高于他。
“属下秦慎拜见窦都尉。”俯身行礼间斜眼朝两人偷偷打量。
另一人面目精明、鼻梁鹰勾、双眼狭长却精光闪闪,此刻虽然正脸带淡笑看着自己,却也让他明白这种人才是笑里藏刀的好手。
而王执法则是身着劲装,面目阴沉毫无表情间有种说不出的慑人气魄,此时正紧盯着他,丝毫看不出心中究竟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