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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的来头不小,故而轻车熟路地将其引到了楼上私密厢房里。
“塞楞额,今日邀你前来,还特地到这暖风阁来,我是有些话想问你。”容若也不卖关子,待小厮伺候完,门一关上,他就开了口。
“容若兄,有话不妨直说。”抬手给两人的杯子中倒上了酒,塞楞额这些日子正在想着如何开口向纳兰府退婚,现在容若自己送上门了,岂有送客之理?
“你的事,这些日子我听得不少,对于你的做法,我不好做什么评价。内心里我是理解你的,可同为人子,我却无法认同。”举杯与塞楞额共饮了一杯,容若接着说了下去,“早前你不愿辜负了贾姑娘,一直对婚约有抵触,你的做法我心中也有几分欣赏,故而一直没多说什么。只是这之后发生了许多事,阿玛与安王爷都已退让,你为何仍是这般固执?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一生只有一个妻子的?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八旗贵族?”
“容若兄,我只问你一句,人的一生不一定只有一个妻子,那么人一生当中,最爱的会有几个?”劝慰也好,指责也罢,塞楞额已经听得太多。容若的这番话在他听来,倒也没有激起自己任何不快。
“既然称之为最爱,那么自然只有一个。”容若也不含糊,要说咬文嚼字,他从来都不曾输过。
“那么便是了,我这生最爱的就是贾家小姐,既然只有一个,又怎能耽误纳兰小姐的?”似乎早已在等待着容若的这个答案,塞楞额嘴角含笑地举杯饮下。
“一生还未过完,你又怎知此生最爱便是贾小姐?你未曾尝试过与舍妹接触,又怎知道是耽误了呢?慧儿对你的心思,我不信你不懂。”两人之间似乎有点辩论起来的意思,淡淡火药味也在酝酿着。
“此生的确尚未结束,只不过这一生我就准备用来证明最爱乃是语儿的,所以只能感激纳兰小姐错爱,塞楞额也再无其他人生加以奉陪。”一个皮球轻轻巧巧地就踢回去,容若目光渐凝,捏着杯脚的指节有些发白,喘息声也粗了些。
“纳兰兄,若最爱真的需要到一生终结才能知晓,那么你又怎么会写出青衫湿遍.悼亡这首词?其中那句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让多少独留人世的有情人心殇。”塞楞额将话题转移到容若身上,眼前之人对于亡妻卢氏的思念之情,已经通过无数首感人至深的词闻名天下了。
“你也知道这首词?我原以为这种心情只有失去了的人才会明了。既然你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不过,慧儿的心,还未盛开便已凋落,你就忍心?”自己此生挚爱就是原配卢氏,自她离去,自己的心便再无生命,可为了遵从父命,自己仍是续了弦。
“纳兰小姐自会有属于她的人真心相待,她自然配得起那专属而唯一的爱,容若兄还请宽心。”记忆里的纳兰慧娴是个才华横溢,睿智冷静,容貌出众的奇女子,这样的女子今后自然多得是追求爱慕者,塞楞额也只是淡淡一笑。
“纳兰家的人都是认死理的痴情种,只怕慧儿一见你便误了终身,为了成全你,便苦了自己。”容若眯起眼,轻轻摆首,一杯接着一杯的痛饮。
暖风阁一聚,谁也没说动谁,两人似乎仍保持着各自的观点与信念。只不过两人间增加了些默契,塞楞额不再指望容若能帮上自己,而容若也不再阻止塞楞额退婚的念头。
“语儿,我乃护军参领,现居京城西面,俸银130两,禄米65石,家有一弟。如今,咱们可算是门当户对了。”看着塞楞额给自己写的信,语儿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哭着哭着便又笑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也许旁人看不明白塞楞额此番话用意何在,可她知道,她还记得当初在报国寺外,她缩在他怀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塞楞额,我年长你两岁,爹爹亡故之后已是家道中落,此前还曾那般伤了你,你却仍是这样对我,可值得?”
他温柔的掌心融化了她最后的防线,他坚定有力地拥着她,“值得的,值得的,只要是为你,便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那首词,附在这里,供有兴趣的朋友赏读:
青衫湿遍·悼亡
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在银釭。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咫尺玉钩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残阳。拼把长眠滴醒,和清泪、搅入椒浆。怕幽泉、还为我神伤。道书生簿命宜将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