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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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了张嘴，好像在用牙齿咀嚼着一种很硬的、不听话的东西，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为了阻止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订票准备回国。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她和我不会再有结果了。在开往机场的路上，一辆白色大型货车突然从后方失控冲出，撞在了前面的出租车上，而我就坐在那辆车的后面。出租车当场被撞翻，覆倒在公路旁的土地上，我因失血过多而当场昏迷。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目的白色，甚至空气中也弥漫的消毒水气味，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父亲连忙上前阻止我，我看到他，就急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沉默了许久不肯回答，僵持之下，还是旁边的护士说道‘3月25’，‘3月25？’我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到窗外的阳光正好，而门外能听到家属给病人送午饭的声音。我忽然想到昏迷前还未做完的事，想到我还没有带回那个人，我担心一旦晚了，就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想到这里，我又挣扎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受了伤，而左腿是完全失去知觉。剧烈的动作导致上半身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可是我感觉不到疼痛，还是努力的想下床，正在周围看护的父亲和护士上前阻止了我疯狂的作死。父亲死死的抱着我，在那时我才发现他已满头白发，原来一夜白头是真的啊！他一直善于保养而且非常自律，即使年过半百，也不见白发。而我的一场车祸让他担心、煎熬了一夜，仅仅就是那一夜就让他的头发白了大半。可是那时的我早已失去理智，又如何能顾得上这些？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阻止那场婚礼。即使医生、护士以及父亲都上前死死的将挣扎的我按回床上，我被她们控制住了手和脚，可是我还是冲他们喊着‘她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要拦着我，不要拦着我.....’，哪怕只有一丝的空隙，我就想从他们的控制中挣脱出来。看到我那疯狂的样子，没有办法，医生只好让护士给我打镇定剂，企图使我安静下来。看到那越来越近的针管，我乞求父亲不要那么对我，可是父亲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直接转过身。我不停的挣扎、反抗，都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一直到护士给我打上了真，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父亲才叹息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床边，弯下腰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孩子，我会给你找全球最好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他们一定会医好你的腿的’。说着，他弯下腰拥抱着我，不停的在我耳边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医生马上就到，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后你的手术就会做完，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儿子！’那么严肃的男人，我竟然能从他颤抖的声音里听出意思恐惧和害怕，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后悔。他看到我扭过头去看他，连忙侧过了身子，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唐愈勉叹了一口气，颇有深意的望了丹琪一眼，接着又陷入了回忆，“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手术和复健。因为左腿的神经受伤，本来左腿失去知觉，医生建议是直接锯掉，避免造成病菌感染。可是父亲怎么忍心看着他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缺了一条腿呢？便动用关系，高价请来了当时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为我主刀。可是，当我正在动手术的时候，正在和死神拼搏的时候，她应该是婚礼上最美的新娘，正在婚礼上接受大家的祝福吧！手术的时候，父母期望我能手术成功、健康的活下去，而我却在想既然留不住我最爱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在车祸中丧生呢？最起码那样的话，我的心就可以不痛。你知道我的左腿动了多少次手术吗？你以为这些疤痕都是车祸中出现的吗？不是的，更多的是修复腿部神经一次次的剖开又缝合，手术的刀痕和车祸中的伤痕累加在一起，才变成了现在这些深深浅浅的痕迹。你以为做完手术我的痛苦就结束了吗？不是的，那才刚刚是痛苦的开始，你知道做复健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我真傻，你那时候已经抛弃了我，你又怎么会知道呢？那时的你正和你的丈夫在度蜜月吧！你断了和我所有的联系，又怎么会知道我受伤的消息呢？手术之后，休养了一段时间。为了防止腿部的肌肉萎缩，医生便建议我开始复健。可是我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年，腿部长久没有运动，特别是因为左腿腿部神经受损，它的感应能力很差，几乎是没有知觉。还记得第一次做复健的时候陪我的是母亲，当她看到我试着站立却因左腿无力而摔倒的时候，她哭了，那个平时从未流泪的女人，生活打不倒她，而我因为受伤却让她为我流了太多的泪。我低头看着自己毫无力气的左腿，用手在上面使劲儿的砸着，可是它依旧不能感受到任何疼痛。母亲伸手拉着我，冲我摇了摇头，她不愿我再伤害自己。这个可怜的母亲，因为儿子的一次受伤长出了太多的白发和皱纹。她不住的劝我放弃，她实在是不愿我在经受痛苦了，家里能供养我一生无忧，我又何必再折磨自己。可是我又怎么能轻言放弃，我还想站在我的丫头面前，我还想看到她笑着对我说她很幸福，我还想再摸摸她的头轻声告诉她，丫头，我就在你的身后。尽管她弄丢了我，可是我依然想要她过的很好。这些执念是我痛苦时一次又一次的动力，使它让我一次又一次在想要放弃的时候鼓足勇气。很多时候的复健让我苦不堪言，可是，我还有舍不下的人啊！我复健了一年，尽管经受了太多的折磨，可是现在不还和正常人差不多嘛！因为昨天连夜赶路，而刚刚又被冷水刺激，左腿疼痛才会一拐一拐的。平时我可是很正常的啊！别担心了，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