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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太多的人,永远只能活在昨天了。
清心阁上,在一旁坐着的小酒鬼欣赏不得自饮自乐的老酒鬼,要不是听得这阁内有音乐声儿柔,有股柔到了心里去的感觉,他恨不得大声嚷嚷。
“老家伙,咱两这身打扮,为啥你非他娘的要我来这风月场所,这不明摆着丢人现眼吗,去趟路边的酒肆饮上一顿,那王伯伯给的几两银子又不是消费不得,还害得我被那女子揩油了一番。”陈晨的眼神里尽是不满,看见酒壶,往杯中到了一杯,一口喝下,然后更是皱眉。
“这酒端的不爽利,还不如王伯伯的那几壶青酒,有啥劲啊。”一脚提了一下正在眯眼享受的老酒鬼,陈晨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两眼就死死的盯着老酒鬼,似乎感觉这样可以显出一丝杀气。
老酒鬼挠了一下屁股,然后侧脸看了一下小酒鬼,笑骂一句:“你龟儿是真的人小鬼大,这酒我倒是巴不得这一辈子你都别爱上,我带你去每一个地方第一次必定饮酒,你倒是还没懂一个道理,这风土人情啊,一大半都在酒里,等一会儿那老鸨说的琴大家上台,你再好好看看,这西楚曲儿又和你之前大肆赞扬的蜀地民歌,怎分得高下。”
看着赌气似的小脸,老酒鬼忍不住笑的更开怀,心想着好像十年前之前的更早,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孩子气的陈晨,这十年,如同倒着活一般,可不有趣,念及如此,老人也丢了几分原本的失魂落魄,多了几分生气来。
女子面带紫面纱,一眼看到那对清心阁上的奇怪客人,老人带着笑,看着自己,而那少年,一开始好像还是赌气似的面庞,双眼却不知觉间看向了自己。
女子心中泛起笑意以及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原来,从前当我只是一个用来静心的人,也会聚焦于我吗,这算不算失去了一切之后最真实的想法?”
琴操操琴,当纤纤玉手抚琴拨弦的那一刻,所有嘈杂之声瞬间静下,琴声入心扉,昨日断肠人,今日归山客。
老酒鬼闭上了双眼,“丫头,你的琴艺还是和当年一样,未曾变过,真好。”不觉间,许久没有落泪的老人,泪过眼角。而一旁的少年,已经泪流满面。
“老家伙,我为什么感觉,我好像认识这位姑娘啊,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陌生人。”陈晨眉头轻起,睫毛不经意的颤动着,泪却不止。
“这,才是所谓冤家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又岂止冤家,小家伙,酒苦吗?”宋笑笑坐在陈晨身旁,笑问一句,可笑,依旧是苦笑,只是那抹苦,那抹愁就淡淡的,藏在她的眼底,不管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小家伙呵,就走遍了天下那么远的路,终于快回家了。
陈晨没有回答,闭上了双眼,睡着在了曲子里,而泪,最后一滴仍挂在眼角,垂垂欲落。
宋笑笑看向老酒鬼,老酒鬼只是摇了摇头,感叹道:“时机未到啊,心儿柔,怎不苦,小家伙这十年,应该算是弥补了之前十年的所有喜怒哀乐吧,挺好。”
琴操望见睡着面颊带泪的少年,拨弦更急,眼角滴落泪一滴,恰有风吹过,吹落楼阁。当按弦止声时,琴操起身做了一个万福,而她的双眼,依旧盯着那个少年。毕竟昔年虽幼,但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呵,她的万福,除了他还有谁能有福消受?
清心阁下,常有人没钱又没那面皮乞那老鸨免费上楼饮酒听曲子的,然而又不愿错过琴大家的清心曲,就不知从何处挪了一个长凳来,坐在下面一起听曲。
那十年前战乱丢了婆娘消息的王二如常般坐在下面听曲,听得曲终正待如往常一般饮一口西楚出了名的烈酒猫儿挠吟诗作评时,不知何处落下一水滴,正好落在他嘴角。
他下意识的舔了一口,眼睛迷离,自言自语了一句:“下雨了吗?今儿的雨水,怎有些苦中带咸,像极了相思味。”
正等着王二点评的众人哄笑,“王二,你他娘的这穷酸劲儿,果真配得上你那个酸秀才的身份。”
一碗饮尽,王二起身不语,蹒跚离去。
谁人知,心儿柔酒苦,然而人心不苦,何必饮酒;谁人知,猫儿挠心痒,心痒最难不过相思,一口烈酒下肚,烧尽那痒劲儿,才最痛快。
又有谁知道,我王二他娘的不过是当年屡考不中的秀才,只有你能看得起我,可丢了你,我才更要施展平生所学,在这边镇等着,等着南唐再犯,哪怕不能以才学入朝作将相,也要当个小士卒,为你讨一个无人知晓的公道。
姑娘眉眼之间,有我这一生所求的荣华富贵,有我这一生所守的道德文章,可姑娘你,在何方。
后来的几年后,当那名不知原名只被人唤作王二的男子,被长枪贯穿胸口时,脸上带笑,心底呢喃着,姑娘,我找到你了,我为你讨了一次公道,用武夫的方式行事,原来比酸秀才的方式,爽快多了。
这茅烟镇,多少苦人儿,醉生梦死,却也将这一腔所想,皆放在醉后的个人心肠之中。
酒苦心儿柔,苦人饮苦酒,不求一醉解千愁,只求一醉展千愁,如同猫儿痒,痛似烈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