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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你一个发展中国家,就像是一个刚刚解决温饱的人,跟人家一个富二代来比生活质量,要不是没良心,要不是傻子。
比如燕子,自家出身农民,她就不跟葛校长家里的孩子比。人家是啥积累?是啥条件?自己一天天比自己的过去好,就可以了。
动不动拿美国说事的人,有点不讲道理。就像一个刚解决温饱家庭的孩子,吵吵着要像隔壁富裕人家的孩子比:“妈妈,我要吃火锅。”
妈妈如果回答:“现在我们没钱,以后有钱了,妈妈带你吃火锅吧。”
孩子跳起来生气:“人家隔壁都有火锅吃,人家的妈妈是好妈妈,你这妈妈太坏了。”
这个问题就来了,你跑到人家家去吃火锅吧,人家不把你打出来。人家再好,也是别人的。你家再穷,妈妈愿意努力,给你最好的,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一个喜欢抱怨的人,是最没希望的。除了给自己不进步找理由外,还让身边的人不高兴。抱怨时,还带着美国的故事来说事,那叫没良心。
况且,大部分所谓的美国故事,都是假的,或者加工过的,不原味了。
“也是我听说的啊,美国是不是真有这故事,我也不知道。”杨哥说到这里时,冬子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这才是说话最正确的态度,知之谓知之,不知谓不知,是知也。看样子,杨哥作为打工仔的成功者,有他高明正确的地方。
“我听说这个故事,它究竟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它启发了我,这最重要。”对方不把酒倒杯子里了,嫌麻烦,直接端起那巨大的塑料罐子,给冬子做了一个示意,两人豪迈地喝了起来。
他把嘴边的白沫顺手一抹,显示出劳动人民豪爽的本色,让冬子感觉很过瘾。
“很久以前,美国西部发现了金矿。”用很久以前这个开头语,就很有故事与传奇的感觉,显示出杨哥有一定的口才。“发现金矿过后,当然就吸引了大批的淘金客。著名的卓别林,就有一个黑白无声电影叫淘金记你看过吧?”
谈话需要回应,冬子确实没看过。“没看过,但听说过卓别林这个人,就是有小胡子柱拐棍的那个八字脚吧?”
对方哈哈一笑:“行啊,兄弟,三个词就概括出喜剧大师了,你也是个人才!”
被对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冬子听对方继续讲故事。“看没看过那电影不重要,反正我也没怎么看过。当时很多人淘金是肯定的。那金矿,哪有人人都挖到的道理?有人发财,也有人破产,想象得到吧?”
“当然,连煤矿都是这样,运气不好,挖几年不出煤,运气好,把地面刨开就是钱。”冬子凭印象这么说,他自己也不晓得,这是哪里来的素材,反正,道理上好像说得通。喝了酒的人,说话本身就是目的,正确不正确,不影响酒桌的气氛。
“但是,有人却始终赚钱,你猜是搞什么的?”
冬子当然得摇头,但他内心中有一个选择答案了。比如开饭馆的,这么多人打工,肯定要吃饭。
“卖铁锹的人,赚了钱。”对方盯着冬子,脖子伸得老长,有一种压迫感,隔着桌面都感受得到。“想不到吧?”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有道理啊,真有道理。”冬子配合起来,把气氛搞扎实。马上要上扇贝了,得给主人一点面子。
“我就是受到了启发,才有的今天。”此时,老板把扇贝端了上来,来附带说了一声:“生蚝也快好了,马上就来。”
此时肉串只剩下两根了,扇贝也经不起细吃。但杨哥总有办法拖延时间:“老板,韭菜两份,鸡爪两串,脆骨还有吗?”
冬子此时知道,该客气一下了,一般点到素菜时,就要明白,主人的请客诚意差不多到了百分之八十了。“脆骨就算了,鸡爪也不需要,老板,搞一碟子花生米,我看你那里还有藕片,来两串。”
对方故意说到:“小陈,哥请客,你莫客气。”
冬子早就找好了理由:“杨哥,在你们北方人来说,韭菜是最好的冬天的菜,这个我晓得。我要点个我们湖北最喜欢的菜,就是藕片,你不喜欢?”
“好好好,咱们来个南北汇合,投缘投缘。老板,再来两扎啤酒!”豪迈之气,油然而生。当你发现,请客时根本没超过心理预算时,你就会豪迈起来,不管是酒量,还是金钱。
冬子心里有底了,就这每人两扎啤酒,也就把这些菜搞完了。酒不可能多,所有,敬酒时,自己就不要喝得太猛了。但是尊重主人的方式,就是要让他成为酒桌上的主讲佳宾,才是正理。
“杨哥,说得倒是有道理,但你具体是做什么呢?”
“做中介。”
“哪方面的中介呢?”中介这范围广了,有劳务的,有房屋的,有帮汽车找货的,甚至婚姻介绍所,也算是一门中介。
“最开始,做劳务公司。现在,也兼做房地产。”
他这口气,好像是个大老板的样子。当然不是,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虚心好学是肯定的:“你细说一下,小兄弟我听些经验。”
“我的优势是什么呢?就是在佛山呆得长的河北人,对不对?我干的工种多、干过的工厂多,我对每一个工种的要求及工资,对每一个工厂的环境及待遇,大体上都了解过,有的还是亲身经历过。最开始,河北来打工的人,找我这个老乡介绍工作,那我就找厂家去谈了。”
“厂家不直接在街上找工人吗?为什么要转你这一道手?”
“工人流动性大,为了让他们保持稳定的劳动办供给,就得签订长期合同。按劳动法,一旦签订长期合同,就得给人五险一金和各种保险,如果厂子开除了他,他还可以找劳动仲裁扯皮。灵活性与稳定性,性价比,你算算?”
冬子想了想,回答到。“是的,临时工倒是成本低,但是不稳定。如果大批量地离开,工厂的订单就无法保证完成。但正式工成本高,不太好降成本。”
“那我就成立劳务公司。外面来的人,打工,找不到合适的工厂,就先加入我的公司,我给他找。他与工厂产生劳务纠纷,被规避了。因为他是派遣工,他原则上属于我公司的人,不是工厂的正式员工。他要扯皮,就找我来扯。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承担了这风险,当然就有相应的利润。工厂给的用工价格,一部分钱,是我得的,我与工厂,双方都有利,生意就做成了。”
冬子问到:“那别的打工的,为什么要加入你的公司,让你赚他们的血汗钱呢?”
“他从外地来,哪个工厂正规不正规,他哪里知道?哪个工厂需要什么样技术的工种,给多少待遇,他哪里知道?我这个公司,至少在河北老乡那里是有口碑的,赚明白的管理费,有何不可?出来打工,最怕不稳定。在我的公司,我一年到头,只要他来,就会有工作,就会有工资,免得上当瞎碰,或者遇到黑心老板,那就更惨了,你想想?”
冬子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愿意加入他的公司给管理费,是用一部分钱来买一个心安。要知道,随时到随时工作,这可是打工仔自己无法办到的事情。
“那房产中介是怎么回事?”因为冬子知道,这是个大生意,不像是杨哥这种人拿得下来的。
“是后来做的,其实,就是对城中村或者附近城乡结合部,那些私房出租的生意。”
原来不是新房买卖,冬子明白,那种新房买卖的生意,光鲜亮丽,但必须得有关系与资金的支撑。
“你想,那些长期来打工的人,是不是也想把老婆孩子也带过来。他们中的大部分,肯定是买不起房子的,但他们租得起啊。只要够面积,哪怕条件差点,也行。”
冬子突然想起,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些,从外地坐火车,来广东,与打工的亲属团聚的人。这些人中,肯定有很多是租住的房子吧。
“面积要大,租金要便宜,哪里找呢?找人家城乡结合部的私房吧,或者是城中村的房子。要知道,过去修的时候,是按农村宅基地修的,面积本来就大,再多修几层,反正农村的规划也管得不严格。但到今天,这些房子已经算是在城里了。这些房子,当然条件赶不上正规的套间,有的一层楼才一个卫生间。但是,与农村的住房,我们内地深山中的农村相比,已经很好了,对不对?”
“对,更何况,背井离乡的,有一个家,就行。”
冬子喝了一口啤酒,示意自己要进去上厕所,悄悄找老板,把账结了。对方与他并无交往,能够主动提出请客,就已经很好了。冬子不差钱,就差有人说话。
喝酒的理由,不仅仅是过了科目一,需要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