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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她年二十九,婚四年,公司白骨精,有房有车有折。
眼看着要奔三了,便准备停一停脚步,着手准备生孩子事宜。
谁知董卫国告之:你不用生了,有人给我生呢。
这道雷直接把武梁劈蒙,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男人外面养了个小妖精,那妖精还带球了,反正捂不住了,便干脆要个名份生包子。
一切摊到桌面上,才发现那二奶原来是个熟识的女人。长相,家庭,学识,能力,什么都不如她。甚至毕业几年了,连个长点儿的正经工作都没有。商场站几个月柜台,饭店推销几个月啤酒,诸如此类,哪样都没做长过。人娇娇弱弱的,惯常作派便是一味自动往小白花上靠。
武梁从来没想到董卫国会和她纠缠在一起,还擦出包子来。他很出色,也很要强,武梁觉得是和自己很般配的男人。而那个女人,如果一定算做花的话,那也不是小白花,正直点不黑她,也顶多是朵小灰花。
可什么花都好,架不住男人喜欢。董卫国向武梁求成全,理由是那位可怜:你什么都有,她什么都没有……
有哭,有骂,有撕闹,折腾了一夜。
当初结婚,觉得还年轻,先不要孩子拼事业是两个人的决定,最后成了他出轨的理由。
这些年她辛苦打拼,从大学毕业到现在都终日不敢松懈,怕迟到闹钟放在柜子顶上,踩着七寸高跟鞋也可以狂奔,终于在公司踩实骨干的地位,终于可以尝试稍松口气儿了。
可当初一毕业就求婚急于套牢她的男人,当初情深无限的男人,不过几年功夫,对别人情深无限去了。
何其可笑。
那天早上武梁强撑着昏沉的头脑收拾简单的行李开车出门。
然后,车祸。
一切都很麻溜儿,她的死比她的生更加顺遂的毫不含糊。她本来只是想出去旅游几天,冷静一下再说的。
结果,一游到此……
武梁泪意翻涌。可是想起自己哭不得,否则以后可能见风眼流泪什么的,忙又咬唇生生忍住了。
是的,她一向惜命,如今下意识里还是这反应。
实际上,她现在脑中一片乱麻,对这古怪的命格十分怨念。
她一个堂堂正妻,为个二奶含怨而穿,竟穿成了通房丫头?听起来还没有二奶专业。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样的因果?
凭什么是她车祸?凭什么是她穿越?凭什么她该落得这般凄凄惨惨境地?
这么些年,她为谁辛苦为谁忙?这之后,她奋斗来的一切,她用心维护的一切,都悉数拱手出让。
她就这么干脆地成为了一个笑话,她就这么干脆的死了,她用生命成全他,董卫国很高兴吧?他很高兴的吧?
心很酸很痛。
也许,做为因别人怀孕而成为弃妇的她,潜意识里有在羡慕着那能耐的肚子吧。
所以这一世,她也能耐了一回,直接成孩儿他妈了?
可巴巴给人生了孩儿又如何?
象她车祸了,至少生死瞬间电光火石的极致感觉她体验过,至少死后那残车残躯,会引来不少围观评论和阿SIR,小范围内也算一番轰动了,没准能上都市快讯呢。
而这位,却只是夜半默默死掉,无人知晓,似乎连她还不如。
无人注意她的死,也无人关心她的生。产后最虚弱的时候,象死狗一样冷清躺在这里无人问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显然这货也是个讨嫌到一定程度的。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期待呢。
武梁想,她所以穿来,是对她上一世遭遇背叛时愤懑情绪的惩罚吧?大概上面有人觉得她不识好歹,所以让她来体验一下没有最不堪只有更不堪的么?
她茫然地望着帐子顶,然后又无奈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该拿这该死的穿越怎么办。
···
桐花回来得很快,早餐是清粥和小菜。不过武梁心里烦乱,哪有胃口,桐花来喂,被她推挡着泼洒了好几勺去。
能为她哭,桐花应该是个好丫头,至少和身体本尊还挺亲。可武梁还被悲愤包裹其中,无心搭理任何外人外物。
桐花无奈,只好道:“姑娘,那我先吃了啊。你等下能食用了,我就去领我那份来,还热乎些。”
然后又过了盏茶功夫,房妈妈终于回来了,还领回了好几个婆子。
其中一个,脸如圆盘,满身绸缎。头发梳成整齐一个圆髻,上面金钗银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婆子,便是徐妈妈。
徐妈妈曾是二奶奶唐氏的奶娘,如今自然是二奶奶的第一心腹得力智囊。若仆妇分等级,她自然是稳占府里奴仆界第一大拿地位,那通身的气派,将同是下人的房妈妈桐花她们直比到泥里去了。
她站在床边,见躺着的人虽眼睛紧闭,但胸口明明还有微微起伏,就不满地看了房妈妈一眼。
报上来说人不行了,她带着人来收尸呢,这还有呼吸,算个什么意思?
房妈妈也不明所以,只讪讪解释道:“刚才真的不行了的,是吧桐花?不是故意要劳动妈妈的。”
桐花高兴地点头,“本来身上都凉透了,没想到搂在怀里暖了会儿姑娘又缓过来了,真是阿弥托佛。”
徐妈妈心道:只怕是仗着生了小少爷有功,便闹些动静以为二爷会来探看吧。
心下鄙夷,口中只道:“我倒不碍的,不过白走一趟罢了。只是二奶奶身上不好,无事扰了她只怕不合宜。”
桐花连连点头称是。
徐妈妈看着床上的人,虽然脸色苍白模样柔弱,但面容平静,呼吸均匀,甚至不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她眼睛扫过桌上放着的空空粥碗,心中暗忖:服下了呀,为何没反应呢?不是说立竿见影的效果么?不应该啊。
按下心中疑惑,她不动声色交待几句,要两人好好照看妩姑娘,就带着人走了。
武梁身心俱疲,很想睡死过去。好像睡过去了,就不用面对这崩坏的一切似的。但这陌生的周遭让她不由地戒备,所以她又努力让自己警醒,于是前半晌便时梦时醒很不安稳。
但她一直闭眼不动,任桐花之后几次唤她,也都装睡不理,因此也一直没有进食,到午饭时候,桐花便早早去厨房领了来。
她放下托盘过来,在床边压着嗓子唤了好几声,见床上的人仍是不应,便回身去门口对房妈妈道:“妈妈代我照看会儿姑娘,我去趟后院儿。”
桐花来了月事身子不爽利,这一晌午,一会儿一趟茅房的跑。
房妈妈答应一声,放下手里活计进来,一边道:“你去吧,有我在呢。你回头可得好好摆治摆治,这年纪轻轻的,来事儿肚子就痛成这样可不得了。”
桐花道:“以前也不这样的,只今儿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那么痛流的那么多,跟小便似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角抓了垫巾子往袖筒里塞了,躬着腰身往外走,又一边问道:“听说姑娘时癸水多,将来成亲后生孩儿顺,是不是呢?”
哪有这种说法,完全没听说过。再说姑娘家家的说什么生孩不生孩的,也不知个羞。房妈妈暗笑着没及答她,桐花人就去远了。
武梁的午饭还是同样配置,稀粥,小菜。只是粥是肉粥,比早上的清粥有油水儿多了。房妈妈瞧了瞧床上熟睡的人儿,再看了看桌上那粥碗,嘀咕道:“怎么这么多肉?”想了想便坐下来,把那碗肉粥慢慢吃了。
……事实告诉我们,有时候贪嘴是很要命的。
——两个时辰之后,房妈妈肚子剧痛,蹲在院子里虚弱无力地“哎哟”,随后身子晃了两晃,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然后,她再也没能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