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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婆子冷着脸上前,一左一右各自抓了褚月瑶的一只手,力道之大让褚月瑶几乎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老太婆这是要干什么?这个阵仗——
她的心跳有一拍的悬空,猛地抬头朝青萝看去。
胡妈妈明显对青萝也没什么好印象,直接一扭头就带人往们内走去。
青萝转身跳上车,侍卫驾了马车扬长而去。
胡妈妈是郑老夫人的陪嫁,终身未嫁,一直服侍左右,说话很有分量,在平国公府里就是国公夫人林氏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此时冷了脸,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的直接就把褚月瑶带去了西跨院。
郑老夫人吃斋念佛多年,连主院都腾出来给儿子儿媳住了,西跨院的位置稍微有点偏,平国公为了不叫自己的母亲受委屈就叫人打通了旁边连着的院子,两个院子合起来重新整修,这院子看着虽然不如主院华贵但却也是十分气派的。
不过因为是老夫人住着,从外面的花草到里面的家居摆设色调都比较暗沉。
褚月瑶一进这院子就莫名觉得的瘆的慌。
“老夫人,世子夫人带到了!”胡妈妈打开帘子进去通禀。
“嗯!”彼时郑老夫人正坐在暖阁的炕上闭目念着佛珠,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就淡淡的应了声。
“孙媳见过祖母!”褚月瑶走进去,屈膝给老夫人行礼,低眉顺眼,声音也压的柔软了几分。
她虽然出身皇室,但是因为当初嫁到平国公府来的时候并不十分光彩,再加上郑家在朝中颇有权势,所以她在郑家,尤其是在郑老夫人和平国公郑铎的面前从来都不敢端架子,甚至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郑老夫人坐在炕上,面上不动如山,就像是跟前完全没她这个人似的。
褚月瑶的心里砰砰直跳,目光一扫看到她放在炕桌上拆开的信函,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恼意——
褚浔阳这死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好像是真把老太婆给鼓动起来了。
褚月瑶的目光一厉,不想郑老夫人却是突然睁开眼,见到她眼中狠厉的神色就是眉头一怔,凉凉道:“你跪下!”
褚月瑶回过神来,愣了一愣。
郑老夫人说话的语调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茫然的抬头朝老夫人看去。
郑老夫人已经再度闭上眼去捻佛珠,却是胡妈妈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一脚踹在了褚月瑶的膝盖上。
“啊——”褚月瑶痛呼一声,扑倒在地,膝盖撞在地砖上骨骼仿佛都被撞碎了一样,疼的额上瞬时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她怒然抬头去看胡妈妈,但是狠话还不及出口,瞧见胡妈妈面上阴冷的笑容就是心里一抖,却是半点威风也不敢耍了,只是委屈的含了泪朝炕上的老夫人看去道:“祖母,不知道是孙媳做错了什么惹了您老动气?您对我有什么不满的直说就是,孙媳一定改过,可您这是——”
“哼!”郑老夫人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睁开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的样子,只对胡妈妈道:“去看看,国公爷他们怎么还没来,就是有天大的事也都让他们给我搁着,叫他们马上过来见我。”
老夫人年轻时就是狠角色,是一手灭了丈夫的宠妾爱子才扶持了郑铎上位,所以哪怕是郑铎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敬畏的很,老夫人在平国公府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物。
褚月瑶听她这副语气顿时就傻了眼。
“是,奴婢过去看看!”胡妈妈应了,刚要转身往外走,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平国公郑铎和世子郑文康两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母亲!”
“祖母!”
两人进门虽然都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当前的褚月瑶,但却也都只当她是不存在的,径自走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面容冷肃斜睨了两人一眼。
郑铎见着她的面色不善,一颗心也是瞬时提了起来,陪了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康儿媳妇惹了您生气?您怎么还跟她做小辈的一般见识?”
郑文康的心里也是一阵紧张,暗地里给褚月瑶使眼色。
奈何褚月瑶自己也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忍着痛满脸委屈的看着他。
“我倒是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也得看看你们愿意让我省心。”郑老夫人道,哪怕是对着郑铎也没什么好脸,冷声问道:“你媳妇呢?我差人去叫她她也这样推三阻四的,真是越发的有规矩了!”
郑铎的面色微微一僵,心知老夫人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气了,心惊之余连忙对跟过来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去瞧瞧夫人在干什么,赶紧把她,哪有让母亲等她的道理!”
“是,国公爷!”管家赶紧的应声去了。
老夫人摆开了这么大的阵仗,明显的来者不善,褚月瑶的心里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慌,她不敢跟老夫人理论什么,就眼泪汪汪的看向自己的夫君郑文康,道:“世子,如果真是我做错了什么,您让祖母说出来,我当面给她赔罪就是了,千万别叫她气坏了身子,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和郑文康的脾气相投,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是不错的。
郑文康虽然有意袒护她,嘴唇动了动,但是见着老夫人那张冷脸却又是心里发憷,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每个人的身上都跟长了毛一样的难受,不多时外面就有两个婆子捧着一大推新旧不一的长辈进来放在了老夫人面前的炕桌上。
褚月瑶的脸色一白,心里突然盘桓而起一个念头,不过她却竭力的逼迫自己不去往个方面想——
那件事她做的十分隐秘,又有婆婆林氏在上面替她遮掩,怎么可能让老夫人察觉了什么?
老夫人不问府内事务已经多年,突然捧了账本出来,郑铎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皱眉道:“母亲您这是——”
“你先坐着,万事都等你媳妇来了再说。”老夫人取过一份账本开始翻阅,也懒得看他。
褚月瑶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跪在那里心里却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乱成一片。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就见管家面色尴尬的走进来,身后空空如也,林氏还是没来。
“夫人呢?”郑铎也沉了脸。
“老夫人,侯爷,夫人那里说是一大早就头风犯了,这会儿起不来床。”管家道,面色尴尬,“说是暂时不能过来了!”
“是不能过来还是不敢过来?”郑铎还不及说什么,老夫人已经手里账本往桌上重重一摔,扭头对胡妈妈道:“胡妈妈你去,她既然是病着,那就去把人给我抬进来!”
后面的账本她也不需要再看了,只粗略的扫过其中一本就是漏洞百出,她原也还觉得可能是褚浔阳挑拨离间的攀诬,不曾想——
老夫人的火气上来,胸口就有些起伏的厉害。
郑铎看着他的脸色,越发心慌,起身走过去替她抚了抚胸口顺气,道:“母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可是夫人和郡主做了什么惹了您的不痛快?您心里若是不舒服责骂两句也就是了,可别窝在心里给气出个好歹来!”
“骂出来?我骂出来就能把你郑家败掉的家业重新拾掇起来吗?”老夫人冷冷道,抓起桌上的信纸往郑铎怀里一扔再就一句话也懒得多说的别过眼去,“你自己看,看看你那位素闻贤惠精明的好夫人都干了些什么事!”
“祖——”褚月瑶出了一头的冷汗,急忙就想撇清什么,可才一开口又觉得无从说起,迟疑着还是心乱如麻的闭了嘴。
完了!
褚浔阳真的发现了她的秘密,现在银子追不回来,整家人一定会扒了他的一层皮的!
郑铎狐疑的埋头看信,郑文康也好奇凑过来,看过之后,父子两个的脸色就如出一辙变化的万分精彩。
就在这时国公府夫人林氏终于耐不住老夫人几次三番的催请被贴身的丫鬟扶了进来,她的脸上刻意做了修饰,看上去真有几分苍白虚弱的病容,进门就孱弱的对炕上老夫人行礼:“母亲,胡妈妈说您急着见我,不知道——”
林氏的话音未落,面色铁青的郑铎已经怒不可遏的两步冲过来,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贱人!瞧你做的好事!”
郑铎虽然是文臣,但年轻的时候也是学过些拳脚功夫的,这一巴掌下去又用了全力,林氏往旁边扑出去老远,额头刚好撞在了桌角,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糊了她一脸。
“夫人——”跟着她进来的两个心腹丫头惊呼着就要去扶她。
“全都给我滚出去!”郑老夫人冷声喝道。
两个丫头顿时就缩了手,白着脸快速的退了出去。
这屋子里除了老夫人自己身边的几个心腹再就一个下人也没留。
林氏撞了那么一下,脑子里嗡嗡的恍惚就要昏厥。
郑文康忍不住过去扶起她,却也是冷着脸一声不吭。
林氏开始一听说老夫人叫人去账房取了账本就知道是要东窗事发了,所以才借故称病拖延,这会儿人到了这里,她也知道狡辩无用,立刻就软了态度,跪在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道:“母亲,侯爷,这事儿我做的的确是欠着考量,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管着这么大一摊子,阖府上下两百多张嘴都要吃饭的,家里的那些铺子又有几个是真正赚钱的,我会放了印子钱出去也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我——”
西越的法典之中是有明文规定,放印子钱是要被严惩的,弄不好还要入罪。
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夫人知法犯法,虽然郑家保得住她但郑家就此也要名声扫地了。
林氏心里想着事情到了这一步,横竖老夫人就是推了她出去也于事无补,反而只能为了国公府的名声替她遮掩,所以倒也没有多少惧意。
郑铎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印子钱?你知道什么是印子钱?没脑子的蠢货,合该是我们整个国公府都被你败进去你还被蒙在鼓里沾沾自喜,你当真是——”
郑铎气的狠了,到了后面已经找不到更恶毒的词足以表达他此刻心里的愤怒。
褚月瑶跪在旁边,里衣早就被汗水濡透了,却是咬着嘴唇一声也不敢吭。
林氏脑袋疼的厉害,闻言略有几分迷茫的看向郑铎,“国公爷,您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我只是想要赚点外快贴补家用,我——”
“蠢货!”郑铎气急败坏的又骂了一声,将手里的信纸往她脸上一甩,“你自己看!”
林氏颤抖着手接了,看过之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愣住了,却还是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不是有人捕风捉影的胡乱说话?那银子放出去,郡主是每月都定期该给我送收息的——”
郑铎还想骂,可是到了这会儿已经无力开口了。
林氏抖着手朝褚月瑶看去,确认道:“郡主,这银子——”
褚月瑶自己更是早就乱了阵脚,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正面质问她,这会儿林氏一开口她马上就哭了出来,爬到那炕沿底下伸手去扯老夫人的裙角道:“祖母,你不要听褚浔阳那贱人挑拨,银子我会找回来的,我没有想拿家里的银子去打水漂,只是周旋一下。”
林氏闻言,心中最后的希望泯灭,突然就疯了一样的扑过去甩了她两巴掌。
褚月瑶被打的一嘴血,却也不敢抱委屈——
若是雷侧妃和褚琪晖在她多少会有些底气,可是现在理亏在先又没了靠山,她只觉的心虚,赶紧爬起来道:“母亲,您听我说——”
“说什么?”林氏厉声道,根本就不让她开口,“马上把库房的钥匙给我交出来,还有你家从我这里拿走的银票和地契——”
褚月瑶跟她说有妥实的人可以帮着放印子钱牟利,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又来钱快,再想着褚月瑶有东宫的背景在肯定也不能出什么事,林氏斟酌了下到底是没能经得起利诱,将手里握着的银票给了她。
褚月瑶也十分守信,这一年多的时间之内每月都按时给她带回来价值不菲的收益,林氏对她越来越信任,慢慢的就连管家权也拿出来了婆媳两个一起分享,甚至于如今就连库房钥匙褚月瑶手里也有一把备份的。
可是褚浔阳这信上却说褚月瑶拿走的那些钱财根本就不是去放印子钱,而是全部贴补了别人了。
就在这婆媳两个翻脸争执的空当,外面郑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心腹妈妈已经冷着脸走了进来,将一份长长的单子递到老夫人手上道:“老夫人,库房已经重新清点了,除了面上的那些大件儿东西都在,里头有六成以上的值钱物件全都不知所踪了。”
老夫人面沉如水。
林氏则是浑身发抖,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就变得惶恐了起来——
褚月瑶连公众的东西都敢随便动,那她当时为了攒私房一并给她的自己的嫁妆银子岂不是也跟着一起打了水漂了?
前后合起来上百万两,是整个平国公府几代人的积蓄,除去了这些银子,他们这座国公府也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因为名下虽然还有为数不少的田产和铺子,那也的确是如她之前所言的一样,没什么赚头。
想到这里林氏就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
郑文康也急了,奔过去一脚踹在褚月瑶的胸口,面色狰狞的质问道:“你把我们郑家的银钱都拿去贴补谁了?你说!”
这个贱人,几乎掏空了他们郑家的家底!这么想着郑文康已经觉得自己头上被罩了一团绿意惨然的雾气挥之不去。
他的面目狰狞两眼通红,几乎是要将褚月瑶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褚月瑶被他一脚踹在心口,噗的吐了一口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揉碎了一般,慌忙爬过去抱住他的脚道:“世子你不要误会,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些银钱——那些银钱——”
她似乎还有顾虑,但是看着郑家人一个个仿佛是要吃人一样的嘴脸终于再难支撑,声泪俱下道:“我是借给我大哥了活络了,他是不会坑我的,本来也只说暂时挪过去给他用上一段时间,我——”
郑家人听完都是齐齐的心头一凉——
褚琪晖人都死了,这银子褚月瑶要给了别人还能去追回来,给了他?那岂不是打了水漂了?
老夫人痛恨的闭上眼。
郑文康一把将褚月瑶从地上提起来,拖着她就往外走,“走,你现在马上就跟我去东宫,把银子要回来。”
褚月瑶之前被胡妈妈踢的那一脚太狠,膝盖大约是摔裂了,方才跪着的时候痛的麻木了还不觉得,这会儿站起就是脚下一软,根本站都站不稳,一身一身的冒冷汗。
“你站住!”郑老夫人冷声喝道。
“祖母——”郑文康面色不善的刚要说什么,老夫人已经目光冷厉的看向瘫软在地的林氏道:“你现在就去准备,马上送你母亲去家庙,她伤着了,暂时将她送出去养伤。”
“母亲——”林氏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母亲她也是受人蒙蔽一时不查——”郑文康也犹豫着没有动——
家庙那是什么地方?那样的条件之下还不等于是要了自己母亲的半条命。
郑老夫人却由不得他拒绝,直接对胡妈妈道:“胡妈妈你也跟着去,把夫人安置妥当了再回来。”
“是,老夫人!”胡妈妈干脆的应了,一挥手带着另外两个婆子强行把哭天抢地的林氏给拖了出去。
郑文康也不敢公然顶撞老夫人,一跺脚也只能跟了出去,走前却是神色狠厉的瞪了褚月瑶一眼。
褚月瑶瑟缩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更是浑身上下抖的厉害,防备的看着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眼底的神色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只就冷冷说道:“把她送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再把康儿的东西一并挪出来,传我的命令封了那院子,只留两个手脚利索的婆子伺候她就行,她身边的人,全都处置了。”
老夫人这是要将她软禁?还将她身边的人全都处置了,那她岂不是要被折磨死?
褚月瑶自然知道这老太婆不是说笑的,惊慌之余一边竭力的躲避试图来拉她的婆子一边凄声道:“你们要软禁我?你们敢?我是东宫的郡主,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我父亲一定不会——”
她兀自叫嚣的厉害,郑老夫人面有倦色的揉了揉鬓角,挥挥手示意下头的人将她拖了出去。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两人的时候郑铎才忍不住神色凝重的开口道:“母亲,你是怀疑皇长孙挪用的那些银两的去向——”
“这还用说吗?”老夫人冷冷道,“那些银子你也别想着往回追了,丢了面子不说,再有他们皇家的内斗又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掺和的?怪只怪你媳妇没脑子,耳根子软,当初我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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