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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大好事一桩?”
顿了顿,转了转眼珠,她一脸愤愤:“甚么龌龊手段啊,都是坊间碎嘴的丫鬟婆子谣传,绿莺你莫听她们胡吣!”
绿莺一滞,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提声道:“太太啊,他的恶名全汴京谁人不知?甚么将奴婢疼到骨子里,分明是薄皮剔骨才对!”
刘宋氏闲闲地抱着臂,一脸不以为然,笑说道:“你就不能盼着自己一点好?非想那死不死的?”
绿莺心里又气又苦,瞠着被泪水糊湿的眼,哽咽道:“这一年来,奴婢为了替太太多赚银两,似个猴子般让人观望取乐、动手动脚。每晚穿山楂戳的手上全是伤,日日不停的穿,旧伤
还没好,便又添新伤。”她抬起一双手伸到刘宋氏的跟前,那白嫩嫩的手指头上满是干涸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她摇摇头,眼眶含泪,呜咽道:“这些奴婢从未跟太太抱怨过,可太太明明答应奴婢了呀、明明答应了呀。”
闻言,刘宋氏一改方才模样,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是!我当初是答应过你,可那时候朱员外出的是六十两银子啊。你说一年能赚六十两,我可以答应你不嫁,可如今不一样,是整整
一千两银子,你算算,你得卖二十年的糖葫芦,我可不想等那么久!”
绿莺瞠目结舌,朱员外疯了么,花一千两娶个丫鬟?
为甚么非要娶她?她愈加感到毛骨悚然,定定望着刘宋氏哭求道:“奴婢旁的不求,就算不吃、不睡,穿山楂穿到手指头烂掉,奴婢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奴婢不想死,太太千万不要
将奴婢嫁给那朱员外啊,奴婢求求太太了,呜呜呜......”说完,她跪地磕起头来,那头磕得狠,砰砰作响,沉闷余音在屋里萦绕不绝。
刘宋氏冷眼打量,乐意磕便磕罢,她当听响了。将脑门子磕青了也不怕,出嫁时门帘子梳得宽些便是了。
待绿莺磕了须臾,眼冒金星、头昏欲呕时,她才抚掌大笑,嗤之以鼻道:“你是把自个儿当千金小姐了?奴仆如牛马,你说的话就是狗屁。主子让你往东,你绝不能往西。主子让你嫁
谁,哪有你挑的份儿?”将笑一收,板着脸道:“莫要异想天开了!你嫁过去,若真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我这个主子不会忘了你,清明时会给你点两柱香的。”
既然撕破脸,刘宋氏索性刺她了个痛快:“心比天高的人,往往命却比纸薄,还做张做致扮清高呢?连你爹都不要你,奴才秧子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惦记!”
绿莺睁着泪水糊湿的眼,直直盯着她,嘴抿得紧紧,手使劲儿攥着衣襟。
怎么,想咬我?刘宋氏不屑一笑,借你十个胆子也不敢!想当初将这小蹄子买回来也是心血来潮。汴京一直以纤细为美,去年在大同府初见这身姿圆润的绿莺,她一时觉得新奇。待听
她那嗜赌的爹说二两银子就卖时,她才将人买下来。
二两银子换一千两银子,她心内乐个不住,一拂袖,居高临下道:“日子还早,糖葫芦继续给我卖,过几日我再买个小丫鬟,你将你这家传手艺教给她。”顿了顿,见绿莺依旧直勾勾
盯着她,她心里一毛,却仍是大声叱道:“人的命,天注定,贵贱分明。你这贱命便只能如那路边的野草,被我这主子踩着碾着,永远翻不了身!”
正要转身时,不防绿莺猛地起身,两步走到八仙桌前,一把抓起上头的青瓷香炉,高举过头顶,转过身朝她猛扑过来,嘴里嘶声喊道:“太太这些年欺奴婢辱奴婢,今儿还这般逼
迫奴婢。哼,太太不让奴婢好活,奴婢也不让太太如意,咱们今儿便同归于尽!”
烟草长莺飞,都城汴京有个最繁华的地儿,名唤东门大街。这东门大街亦的确名副其实,热闹得很,酒楼、戏楼、赌坊、绸庄,各色铺子琳琅,客人络绎不绝,喧哗声不断。
街上行人如织,摊位林立。此时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龙,一个个越过前人的后脑勺,踮脚抻着脖子往前瞅,乍一看定觉这些人闹了嘴馋,其实看的却不是那酸甜吃食。
炉里燃着炭火,锅里滋滋滚着半锅油,热气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熏得微红,愈加显得娇艳无双。一双素白腕子轻抬慢放,往锅里倒了一坛子冰糖。如脂小手拿起一只签子,上头已然穿满
山楂,个个圆头圆脑,红溜溜的饱实,引人垂涎。将那签子大头朝下,斜着摆在锅沿,直到那糖油漫过最后一粒山楂。
等了两口茶的功夫,素白腕子轻轻翻转,拈起那串挂满稀浆的糖葫芦,一把举高,猛地一下子往旁边的铁皮案板摔去。
“啪”一声巨响,惊了众人窥美的心,个个连忙将粘在那芙蓉面上的眼移到案子上。嫩白小手稍微一使力,将粘在案板上的糖葫芦整串揭起,赫然一大片冰花,如鸡冠般立在糖葫芦顶端,
煞是馋人。
一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也忍不住猜想起来,这块冰花该是怎样的嘎嘣脆、怎样的甜丝丝?
绿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路疾走,早起时,太太只让她喝了一碗稀粥,连口馒头都没给她吃。饿了一整日,此时正是头昏眼花。驴肉火烧的叫卖声响在耳畔,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巴掌大的薄饼烙得金黄焦脆,刷上一层浓稠的酱汁,夹着一窝水嫩嫩亮汪汪的驴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