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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他缓缓地说。
我一怔。
“第一个做试验的,是这位将军的儿子。”他慢慢地说,然后戴上自己的黑色贝雷帽。我还在看着他。
“这就是军人。”他慢慢地说,“为了最高的军人荣誉,为了最高的军人义务——敢于牺牲,就是军人的天职。”
我默默地听着,看着他。
“我不强迫你留下。”他缓缓地说,“这只是一次演习,如果是战争,我也会这样做的——你怪我恨我甚至是想报复我,我都理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自己选择——留下,我欢迎你;离开,我尊重你。”
他慢慢地出去了。我默默地站在大帐篷里面。我光着膀子,什么都没有说。我那么站着,什么都没有作。天色渐渐黑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外面,警通中队的弟兄在饭前高歌,狼嚎一样。“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在我的光膀子上。我打了个冷战。阴暗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见了那面军旗。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前发誓的时候眼中的泪水。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指引下正步通过检阅台嘶哑的口号声。我还记得我的陈排倒在10000米武装越野场上拉枪栓逼我走的嘶吼。我还记得什么?还记得苗连的一只掉进脸盆的假眼。还有穿着军装的小影……还有呢?生子他们……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思维过程,很乱,真的。
我什么都记得很乱。
天色全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他站在基地旁边的小山上,看着远处的公路桥和群山出神。桥上一会过去一辆车的灯光,一会过去一辆车的灯光。群山都是黑色的,风中丛林枝叶瑟瑟。我慢慢地走向他的身后。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他也不看我一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指着群山和公路桥:“看!妈拉个巴子的跟老山那个狗日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看着群山和公路桥,什么都没有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却一直在说,在说老山,在说往事,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虽然他在控制自己,但是我还是能够发现他的声音中隐约的颤抖。我就站在他的身边。戴着我的黑色贝雷帽,穿着我的迷彩服,戴着我的臂章。
一直就那么听他说。
很多年以前,一个18岁的陆军上等兵和一个40多岁的陆军上校就那么肩并肩地站在一个小山上。上校在说自己的往事。上等兵在默默地听着。后来这个上等兵曾经对那个上校说,你哭了。上校就不承认,一直说没有没有。上等兵就再也没有问过。永远也没有问过。
因为,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