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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说世界崩塌,也不足为过。
心脏,疼得麻木。
他有好多想说的话,好多想解释的误会,但是话到了嘴边,全部浓缩成了一声:“对不起。”
他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他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他还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那样,满目悲凉的看着她,眼眶的水雾加重。
对上男人弥漫无尽荒凉的黑眸,子衿的眉目没有波澜,声音如常:“沈睿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早就不欠我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沈睿程,我们放过彼此吧。”
放过吗?
沈睿程突然笑了起来,眼底深处分明有一片灰烬。
他哽了一会儿,很久之后,才艰涩的说:“好。”
女人抿了抿唇,细看,她的眼睛,也有浅浅的水汽。
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间,席琛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想到这,子衿提过一旁的包包,站起了身:“那么,我先走了。”
男人没有应她。
她也没有在意,说完后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只不过,在经过男人的身边时,听见了他嘶哑的声音撞进了耳朵:“小衿,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从来,没有。
子衿行走的步子微微一顿,尔后,面不改色的,朝门口走去。
沈睿程这时才似有了知觉,他动了动,缓缓的将视线移到女人决绝的背影上,看着她推开大门,看着她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
沉默了一阵,他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失去子衿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睿程一直在逃避,他总是不断的跟自己说,催眠自己,她会回来的,她只是出去走走了,会回来的。
后来,他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深陷回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医生说他病了,他就跑去国外看了整整一年半的心理医生,接受痛苦和漫长的治疗,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而在与子衿重逢后,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他渐渐又开始出现了幻觉,在很多个深夜都需要有安眠药才能入睡。
这些,没有人知道,家里人不知道,宋娇阳不知道,子衿,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了爱她,他已经病入膏肓。
……
出了咖啡厅,过了马路。
子衿正准备给席先生打电话,哪知对方抢先一步,先打过来了。
她走在树底下,踩着树影,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微微一怔。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子衿忙不迭的滑过接听键。
那头,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柔低哑,伴随着沙沙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蜗,“小衿,我在你身后。”
我在你身后。
子衿一愣,停顿,回头。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就停在在五步外的位置。
车内的男人,正捏着手机,目光透过挡风玻璃,静静的看着站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底下的她。
他看到她小跑过来的那一秒,唇瓣轻扬。
子衿拉开车门,钻进车内,奇怪的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席琛掐断电话,看她一眼,薄唇轻言:“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那她和沈睿程见面的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吗?
子衿一顿,对上他又黑又亮的眸子时,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那种心虚,好像是被人“捉奸”的心虚。
意外的是,席先生直接就绕开了沈睿程的问题,把一直放在身边的婚戒取出来,然后看着她,“手。”
看到那只被男人拿在手里小巧精致的戒指,子衿愣了几秒,才记起他们今晚要回老宅,要去见他的父母。
她听话的把手伸过去,平静的内心,在男人为她带上婚戒的那一秒,泛起了涟漪。
和在商场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男人显得格外的有耐心,格外的郑重。
好像,好像是在对她许下承诺。
子衿想到这,心跳失衡了。
婚戒戴上后,席琛没有立即放开她的手,而是捏在手中,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满意了,才放开她。
他侧首看她,发现她正一脸正经,于是逗她:“都是自家人,别紧张。”
子衿无视他的话,问了一句:“就只见你父母吗?”
席琛淡淡一笑:“不,还有我二伯。”
……
车子最后在一间古老而庄严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子衿坐在车内,看着矗立在眼前的老宅和风景,懵了几秒,突然转头对席琛说:“你以前真的是放高利贷的吗?”
席琛斜了她一眼,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你不是不信吗?”
“我现在信了。”
“……”
下了车,子衿的心情有点沉重。
她一直知道席琛的家境丰厚,但却不知道,会如此“丰厚”。
逃跑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下一秒,一直温暖宽厚的手就紧紧的牵住了她。
席琛垂眸看了她一眼,说:“没得逃了。”
是啊,怎么可能还逃得掉。
子衿很快就定下心神,缓了缓,才跟着他慢慢走进去了。
老宅外面的庭院种了很多的海棠和月季花,一眼望去,花团锦簇,绿意盎然。
看得出来,这些花草的修剪都是出自女人的巧手。
席琛的母亲,应该是一位特别温柔贤淑的女人吧?
许是注意到了女人的视线,身旁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喜欢吗?”
子衿刚点头。
他又说:“那以后我们常回来。”
“……”
她怎么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两人站在实木厚重的大门前,男人按了一下墙上的门铃,很快便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
是刘姨。
子衿看着她,正纠结该怎么称呼她的时候,席琛已经淡淡的开口了,“叫刘姨就好了。”
闻言,她立马礼貌的叫道:“刘姨你好,我叫宋子衿。”
刘姨一脸和颜悦色,她笑着招呼他们进来,“快进来吧,夫人老爷都等急了。”
说完,她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子衿。
眉目清秀,脾气温和,虽然算不上惊艳,但是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很是般配。
子衿注意到刘姨笑意盈盈的眼神,耳根倏地一烧。
席琛将她的表情看着眼底,隐隐勾唇,直接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客厅,席衡延正在和席袁成正在对弈。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一同望了过去。
两道犀利的眸子同时落在子衿的身上,她心脏一缩,顿感亚历山大。
席琛淡凉的眸子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席袁成,点头:“二伯。”
子衿条件反射的跟着叫:“二伯。”
席袁成点了下头,不动声色的扫了女人一眼。
席琛难得一顿,垂眸看了她一眼,尔后,他看向席衡延,对子衿说:“叫爸。”
子衿被迫承受着席衡延犀利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爸。”
没有人应,客厅静了一瞬。
在听到刘姨的声音,席衡延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好,坐。”
席琛对子衿说:“他有点激动了,理解一下。”
子衿:“……”
徐婉特意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刚好撞见子衿凑过去和席琛说话的一幕。
亲昵而自然的动作。
她眉梢一喜,走了下去。
席琛最先听见楼上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徐婉,说:“妈。”
听到声音,子衿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有模有样的叫道:“妈。”
徐婉更是高兴了。
她拉着子衿坐下,很是自来熟的和她搭起了话:“小衿是吧,小琛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长得讨喜。”
许是没想到徐婉会这般热情,和她来之前想象的画面有点不同,子衿懵了懵,半天了,才说:“谢谢。”
见状,席琛闷笑了两声。
席衡延也打趣道:“瞧把你激动的,人家都被你吓着了。”
徐婉不悦,瞪他一眼:“你就不激动?刚刚是谁连报纸都拿反的?”
被人戳穿,席衡延横眉瞪眼。
扑哧一声,子衿不厚道,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客厅响起了此起彼伏欢愉的笑声。
一室融洽,没有她担心的婆媳关系,没有繁琐的家规,只有温馨。
子衿发觉,她是打从心底,喜欢席衡延,喜欢徐婉,喜欢这个家庭。
当然,不包括席袁成。
因为从进门的那一瞬,子衿就感觉到了,来自那个男人不太善意的目光。
聊天的间隙,每次对上席袁成如鹰般犀利的眸子时,子衿都会不动声色的避开。
她从未听席琛提及过他这个二伯。
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如何。
但是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细微如席琛,在注意到子衿的异样后,黑眸扫了眼席袁成的方向,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带你上去看看爷爷。”
子衿立马答应了。
她早就想去别的地方透透气了。
席琛和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领着子衿上楼了。
途中,子衿犹豫了几秒,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和你二伯亲吗?”
男人从容的吐出两个字,“不亲。”
他的回答,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子衿停顿了一下,老实说:“我不喜欢他。”
席琛没问为什么,反倒是笑了笑,点头,附和:“我也不喜欢。”
男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来,席家,虽然温馨,但也暗藏汹涌。
席司雄的房间在二楼右侧,席琛推开门的时候,子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床的附近放了很多的仪器,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走到床沿,看着席司雄苍老的容颜和不安的睡颜,子衿莫名心疼他。
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样的罪,一定很痛苦。
席琛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放的很低:“爷爷现在除了无法说话,身体那些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无法说话?
子衿心头咯噔一跳,“怎么会这样?”
“后遗症。”
“会好吗?”
“会的。”
男人的语气很是坚定,就好像那晚,她问他小城会不会醒来的时候一样,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晚上他们留在老宅吃饭。
吃饭的间隙,席琛突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走到了外面去听。
子衿和徐婉一直在聊着有的没的。
对面一直沉默的席袁成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宋小姐看着挺面熟的。”
话落,愉悦的交谈戛然而止。
子衿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心头隐隐不安,她扯了扯唇:“是吗?我好像对您没有印象,您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宋小姐觉得我面生很正常。”席袁成笑了一下,又说:“不过我看宋小姐是真的很面熟,我应该是见过你的。”
席衡延看了眼子衿,又看向席袁成,淡淡的说:“这A市就这么点地儿,见过很正常。”
徐婉也附和:“就是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么?”席袁成意味不明的看向子衿,面不改色的喝了口红酒,问道:“不知宋小姐的父亲叫什么?”
他的问题,让子衿浑身一震,她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凉。
这个男人,在试探她。
子衿抿了抿唇,正斟酌要如何应对。
那头,席袁成好似突然想了起来,笑道:“啊,是宋元山对不对,就是那个前阵子被查出偷税进牢的那个。”
闻言,徐婉和席衡延面色一变。
子衿平静的看着席袁成,放在桌底下的手蓦地攥紧,她动了动唇角:“您说的没错。”
听到女人的承认,徐婉看她的目光变得更为复杂了。
她没有想到,儿子喜欢的女人,竟然是宋家被扫地出门的大小姐。
席袁成看到子衿坦然的目光,笑意渐深。
他阴阳怪调的问:“宋小姐,宋家如今败落了,你嫁给我侄子,该不会别有用心吧?”
子衿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一时愤怒难平:“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席袁成故作讶异:“难道你真没有别的想法?”
他的尾音落下,门口就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二伯说错了,别有用心的人是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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