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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下|腹冲水,外裤都没脱,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厕所里充斥着一股古怪的腥臊气,尚利军脚边还有没来得及冲掉的液体,由于吃药,他排出来的东西是一种浓郁的橙黄色,尚楚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也没皱一下,上前拿过淋浴喷头,把水温调高,平静地说:“裤子脱了。”
“你先出去,”尚利军嘴唇颤抖的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他双手捂着裤|裆,像一只虾米似的弓着腰,背对着尚楚,焦虑地跺着脚,反复说,“你出去、出去,你先出去下......”
厕所里地滑,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尚楚闭了闭眼,仰头呼出一口浊气,顾自蹲,一手扒着尚利军的裤头往下拉。
尚利军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突然喊叫着跳了起来,后脚跟踢到了尚楚下巴,尚楚不防脚下一溜,整个人向后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喷头砸到地上,喷出来的水流一股股地向上打在尚楚脸上。
“要死啊!发疯啊!”老太被吵醒了,不知道往地上砸了个什么东西,尖声嚷嚷道,“几点了知不知道!嚎丧啊!”
尚利军紧紧拽着裤头,像是要在儿子面前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他双手震颤的很厉害,把裤带勒得死紧死紧,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勒出一道极深的凹陷。
他缓慢地转过身,看见尚楚跌坐在地,双手撑着地,而洁白的瓷砖地面上还残留着难堪的浑体。
“你先......”尚利军松垮的面部肌肉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门,“你出去、出去......”
尚楚抿了抿唇,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喷头对着两只手掌冲了一阵,袅袅的雾气在狭窄的厕所里升起,他隔着一片白气看不清尚利军的脸,只知道他两只手紧攥着裤头,攥得死紧死紧,紧得指骨泛白。
他把喷头关了,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尚利军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人,我他妈的不是人......爸对不起你......”
尚楚一愣,从里面关上了门,把老太的骂声隔绝在外。
“我不是人......”尚利军说道,“爸害了你,爸不该去找,不该去,我不是人......”
尚楚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他面对尚利军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对尚利军每次酒后的忏悔已经麻木了,尚利军的崩溃无法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波澜,但这次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尚楚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毫无人样的尚利军,清楚地感觉到了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刺痛。
尚利军反反复复、颠来倒去说的就是这几个字,尚楚就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双腿瑟瑟打颤,一股橙黄色液体再次顺着他的腿往下淌。
尚利军身体一僵,激起缓慢地低下头,看着那滩液体从他裤管里流出来,顺着瓷砖缝隙流到尚楚脚边。
“有酒吗?”他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尚楚,神志不清地说,“给老子搞瓶酒,操|你妈的酒呢!”
尚楚沉默地看着他。
他嘴唇上下开合,两排牙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眼神涣散地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最后目光重新定在了尚楚身上。
“清醒了?”尚楚双手插兜,下巴一抬,冷冷道,“自己洗。”
他再次转身想要离开,身后传来了一声——
“扑通!”
尚楚心头猛地一跳,那根针重重地戳进了他心里。
尚利军跪在地上,眼泪从他乌青的眼眶往下掉,划过他满是褶皱的脸。
“不治了,不治了......”尚利军说,“爸求你了,不治了,求求你了......”
尚楚对着厕所那扇老旧的木门,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发出徒劳的喘息。
-
“不治了?”缴费处的员工问。
“嗯,”尚楚点头,“还有多少钱,全退了。”
“三千两百八十二,”那人说,“干嘛不接着看啊?你爸这病可挺严重的。”
“没钱,”尚楚言简意赅地回答,又问,“上回他砸的那批医疗器材怎么算?”
“啊?”那人翻了翻单子,“没看到报账上来啊,要不就是没砸坏,要不就是有人帮你赔了。”
尚楚喉结一滚,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没砸坏?怎么可能没砸坏。
就光是他踹烂的电视和呼吸机,已经不知道要多少钱了。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行,麻烦了,”尚楚给他留了个电话,“就问下多少钱就行,辛苦把数目告诉我一下。”
他们办完出院手续就离开了,尚利军难得精神不错,要尚楚帮他买一张回老家的车票。
“你去那里干嘛?”尚楚问。
爷爷早几年就去了,尚利军还有一个大姐在新阳,但他们两家一直不来往,尚利军以前喝了酒常去他大姐那里闹事,姐弟关系很僵。
尚利军没有说话, 坚持要尚楚给他买票,好像要回新阳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知道了。”
把尚利军送回城中村,尚楚坐公交回了首警。
学期没剩两天,课上不上也无所谓了,所有人都忙着准备参加选拔,学校老师也知道这个情况,对考勤查的也松。
他直接回了寝室,到了房门口时脚步一顿。
那里放着两个保温桶。
他这段时间一直吃不下多少饭,白艾泽就去买了个小锅,又弄了个变压器,在寝室给尚楚煲汤喝。
他两天没有出现,白艾泽两天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条消息,但是在他门口放了两个保温桶。
尚楚慢慢蹲下|身,拎起两个小桶,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凉了没有。
他把两个保温桶提进寝室,旋开盖子,刚要打开又合上。
还是算了。
-
尚楚一整天没有出去一步,到了晚上八点出头,学委来敲门收表,尚楚把表格递过去。
这次实习很重要,学院再三交待一定要本人亲自交表,收上来之前还需要当面确认一次。
学委接过尚楚的表,看也不看就问:“西城分局是吧?确认了就不能改了啊。”
“不是。”尚楚说。
“不是?!”
学委大吃一惊,这才低头一看,一志愿那栏原本写着的“首都市西城分局”七个字被涂掉,后面补了另一行小字,二三志愿的位置是空的。
他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鸵鸟蛋,不可置信地指着表格问:“你确定啊?是这个啊?”
“确定。”尚楚说。
“不是,”学委咽了咽口水,又说,“这交上去可就定死了,再不能改动了啊!”
“知道。”
尚楚“啪”地关上了门。
-
又过了没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尚楚烦躁地翻身下床,打开门说:“我确定报的是——”
“你他妈搞什么鬼!”门外来的人是宋尧,眉头紧蹙,“你这两天到底干嘛去了!让你准备选拔你他妈不当一回事是不是!”
尚楚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说:“没。”
宋尧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约摸有五六分钟,尚楚手扶上门框,低声说:“阿尧,我累了,想先睡了。”
宋尧单手撑着门不让他合上,看着尚楚的眼睛说:“我他妈要不是看你现在一脸鬼样,我现在就给你一拳。”
“随便。”尚楚说。
“你和白艾泽到底怎么了,”宋尧说,“一个两个都要死不活了,大老爷们吵架就吵架,大不了打一架行不行?”
“阿尧,”尚楚突然笑了笑,“你后来给我的那十万,是他的钱吧?”
宋尧脸上的表情一僵:“你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尚楚说,“你别和他说,以后我会还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尧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尚楚被他推的后退一步,又说:“先睡吧,有什么下次再说。”
宋尧盯了他半响,见尚楚确实精神不济,于是叹了口气:“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尚楚一怔:“什么?”
“他让你慢点儿走,不要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