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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娆弓着一条长腿,斜斜地倚靠坐在窗台上,一面嗑瓜子,一面盯着外面人来人往景象看热闹。
这身体到底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故而伤口的恢复能力也不错,到了今日,肩头那道饱经磨难的箭伤便已经愈合得十分可观了。
而在离她不远处的桌边,上官策一身淡蓝色弹墨水云纹长袍,正端然而立,提着一杆毛笔,低眉垂目地写着什么。
那簇新的衣衫,乃是楚倾娆硬拉着去街上最好的成衣店里买来的。毕竟马上就要去见汝南王了,在这人靠衣装马靠鞍的世界,不管怎么说也得配置一套像样的行头才说得过去。
再说了,他那即将从干爹变亲爹的汝南王,在之前的信里,可是顺道夹了一张足以让小老百姓乐晕过去的巨额银票。有钱不花是傻瓜,故而这几日来,不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玩的,楚倾娆都没少在这小镇子里挥霍腐败。
她甚至动了念头想女扮男装混到青楼里瞧瞧。
只可惜,上官策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托店小二买了些笔墨纸砚回来,成日埋头写写画画。
他性子沉稳而安静,有如止水,就算是安坐一整日也看不出半点疲累的模样。
楚倾娆虽然也是动静皆宜的性子,和他一比也觉得自叹弗如。这时候看外面看累了,她闲闲地吐出口中的瓜子皮,起身走到上官策身边,低头看向摊开在他面前的宣纸。
上官策虽目不能视,但于书写上却没什么问题。前几日楚倾娆看他的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而今日却已经变得端方整齐,与寻常人无异了。
并且,那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字迹总体偏为秀逸,但于细微处却暗藏遒劲,《尚书》的篇目被他熟练地写于纸上,竟是文不加点,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停顿。
而《尚书》上所记载的,乃是帝王之术,以及辅君之策。若非早有这番心思的人,又如何能对于这番内容,如此地烂熟于心?
身为男子,本就该怀有纵横天地的抱负和志向,而他却因为自己那个脾气古怪的爹,而被迫远离官场,不得不做一辈子的袖手闲人。
想想也是挺憋屈。
楚倾娆静静地看着上官策安逸而平和的侧脸,沉默半晌,忽然道:“我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就启程,去汝南王府吧。”
实则以上官策敏锐的洞察力,自然早就知道楚倾娆正站在自己身侧,却只是十分耐心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听闻楚倾娆的话,他搁下笔,转头朝向对方点点头,淡笑道:“好。”
换上一身高档衣衫后,他整个人越发显得清贵蕴藉,想来到底是幼时在官家长大的,纵然闲居乡野多年,也洗不掉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度。
只不过,大抵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他投向旁人的目光,反而格外的直接和真挚,不加避讳。加之那眉眼轮廓又如画一般,世间少有,故而楚倾娆被他骤然这么一看,不知为何心头竟然起了丝丝波澜,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实则她的性子本就有些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自然是一分一毫都不退让,然而倘若遇着上官策这般似水温柔,有坦诚得几乎透明的人,有时候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别开脸去,清了清嗓子道:“那便说好了,明日动身。”语声落下,人已经几步回到窗台前。
还没坐下,就听见外面极快地传来“嗖”的一声。楚倾娆抬手一抓,便堪堪将那飞来的东西接在手中。
是一个沉甸甸的锦缎布包,上面还系着一封信。
余光看见对街屋顶上,那个飞檐走壁,兔子一般急速攒走的身影,楚倾娆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便依旧是懒洋洋地倚着窗台靠了,取下那封信展了开来。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师姐,我和师兄有事要暂且离开此地,还请保重。
落款路子遥。
楚倾娆面无表情地看完,心想“关我屁事”,然后把纸团一揉,随手扔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那个锦缎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满满地塞了十锭银子。
楚倾娆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连银子带布包收进了衣袖中。
虽然她不待见那个蛇精病似的叶惊尘,但却没必要跟银子过不去。既然人家不辞劳苦千里送钱来,她也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正心情大好的时候,胸口处却又是一痛!
因为已经有过经验了,故而楚倾娆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只微微皱了眉,感觉着那疼痛如同当胸的猛然重击,却又很快抽离,再杳无痕迹。
这些时日来,这毛病起初是三日一犯病,随后变成两日一犯,而如今……似乎已经有每日一犯的势头了。
楚倾娆面上的笑意稍稍凝固些许。
看来在离开之前,有件事……得先去办一办了。
*****
城郊十里处,青山碧野,郁郁葱葱。
一间貌不起眼的茅草屋外,正排着长龙一般的队伍,老弱病残兼有之。而队伍的最前列,楚倾娆一手托腮,另一手搭放在面前的小木桌子上,正和木桌另一侧的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那是个穿着青布长衫,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人。他低下头,瞅一眼面前白皙细瘦的手腕,抬起头来,瞅一眼面前眉眼如画的女子,移动视线,又瞅一眼女子旁边端然而立的清俊男子。
然后,继续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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