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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事情?”顾母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你不要因为裴氏而妄动,被人捉到把柄反而不妙。”
“您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希望阿母与嫂嫂回了晋阳,没事的时候便可多开开宴会,将惠康现在的形势说与别人听。并州已推广庠序,其他州县自然也会效仿,尤其是河东自诩为耕读之地,想来百姓一定一心向学。”
顾母还有些不明白,但是李明英一下子懂了,拍手一笑,就道:“好主意,河东与并州相连,若是并州的孩子有书可读,但是河东没有,一日两日看不出如何,但是一月一年呢?”
人心不是不能撼动的,清清这是想要动河东的根基。
“只是以庠序为由怕是还不够。”
“嫂嫂说的是,所以我想着将并州的工坊做大,不只是鹘州有,完全可以辐射全州。匠户们的手艺是祖传不轻易外教,但是我们可以请朝廷匠作署的官员下去给大家开课授艺。”
李明英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并州百姓蒸蒸日上,河东的百姓自然就心动了。”
百姓一旦齐心闹起来,河东裴必然根基受损。
民心这个东西端看握在谁手里,在裴家手里,那就是百姓官员一心,河东坚若磐石。
可要是河东的民心被并州带偏了呢?河东百姓与裴氏离心,裴氏要想在河东继续呼风唤雨,必然受到阻挠。
李明英比婆母懂政治,立刻明白这里头的关键之处,看着轻轻说道:“只并州还不行,我写信回李家,请李家与我们联手,如此便大有可为。”
顾清仪没想到嫂嫂会愿意请李家帮忙出手,就忙说道:“那就谢谢嫂嫂了。”
李明英笑,“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前两天我收到家里的来信,族长知道并州推行的新政红红火火,问我能不能拿到安定用,我想着这总归不是坏事,阿父与你阿兄觉得可试一试,正商议此事呢。”
顾清仪没想到李家族长这样跟得上潮流,不仅政治嗅觉灵敏,人家还会做人。
“照搬怕是有误,凡事因地制宜,若是大家都同意,嫂嫂便可做主了。”顾清仪就道。
李明英深以为然,“我跟你阿兄回并州后打算去安定走一趟。”
“那就辛苦嫂嫂了。”顾清仪其实听出来了,李家这是打算投靠新帝,借着她的口给宋封禹递个话。
不得不说李族长真的是聪明人,一早就看出宋封禹可不是小皇帝好说话,若是作为第一批跟着皇帝干的人,想来安定郡的动荡会是最小,获利自然最大。
人老成精,不外如是。
李明英听到清清这样赞同,心里松口气,她自然希望娘家越来越好,也希望娘家与婆家和睦相处,不然她这个做人女儿与媳妇的夹在中间真是要命了。
一家人吃了顿饭,前头顾父也给新上任的女婿兼直属上司汇报工作,以及问询并州接下来的安排。
顾逸疏在一旁陪坐,偶尔也会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宋封禹在并州待过一段时间,对那边也还算是了解,两边说起话来自然轻松的多。
如今并州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已经领先一步,照宋封禹的意思自然是把并州再提一步,实力再强劲一些,再加上陛下岳家这层身份,并州实力强横增长,自然就能替他震慑周围州郡。
并州强大兵强马壮,周遭司州、益州,以及诸郡自然不敢轻易闹事,毕竟并州顾家与陛下联姻,利益一致,枪口对外,没有绝对的实力能打得过并州,他们就不敢翻出大浪花来。
至于其他的小打小闹,宋封禹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并州一带一旦安稳下来,宋封禹自然就能腾出手做别的。
顾家本就是开国郡公,先帝时贬谪将开国二字去掉,如今陛下娶了皇后之后,开国二字又重新落到了顾家的头上。
开国郡公已经是外姓封爵的顶层,再封无可封,立顾逸疏为世子,除此之外,并州军政大权落到顾家手里不说,连周遭郡县协助之权也到手,这才是令人惊讶之处。
如果有了这协助之权,岂不是顾家就能名正言顺插手其他州县政务,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重用外戚,也不能这样大方。
朝堂之上折子雪花般飞上皇帝的案头,顾清仪送走顾家之后,就带着人悄悄地去了庄子上两趟,没想到第二次就遇上在庄子里与郑桓把酒言欢(互相吐槽)的元朔。
这俩人也没想到顾清仪会来啊,这都当皇后了,还能随意出宫?
三人大眼瞪小眼。
顾清仪缓步走过去,轻声说道:“郑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郑桓在元朔手下做了个小官,专管招生请师,主要负责惠康之外的地方。
看到顾清仪郑桓就牙疼,立刻回了一句,“皇后娘娘欠微臣的图纸什么时候还?”
顾清仪:……
做了皇后,还是要还债!
元朔看着俩人对峙的样子,又看着皇后一身利落的胡服,丝毫没有一国之母的高华,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笑了。
郑桓与顾清仪听到笑声齐齐看向元朔。
元朔:……
三人围坐下来,郑桓先叹口气,“陛下实在是阴险,把元朔弄回来当苦力不够,还要把我也逮回来,我这条腿都差点被家里打断了。”
“真的打了?”顾清仪有点惊了。
郑桓撸起袖子,顾清仪定睛一看,就看到胳膊上一道道紫黑的伤疤,一时沉默下来。
“我没想到你会挨打,对不住。”顾清仪愧疚的开口。
郑桓原本是唬一唬顾清仪,但是看她真的很愧疚的样子,就故做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也没什么,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我,就赶紧把浑仪的图纸画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元朔看不下去了,瞪了郑桓一眼,这才看着皇后说道:“别听他瞎说,他家里打他是为了给世家一个交代,做给外人看的,真要打断他的腿他能跑得了?”
顾清仪:……
郑桓被揭了老底也不恼,反而说道:“做给别人看的怎么了?那也是真情实意挨了两棍子。”
“就这两棍子你能念叨一辈子不成?”元朔道。
顾清仪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会被家里责难,但是没想到会这样严重,我知道元大哥现在还不敢归家,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元朔在鹘州跟着皇后喝惯了清茶,再回惠康那味道浓郁的茶汤是真的无法入口了,提起琉璃茶壶给二人斟了茶,“若是以前,我必然会站在家族的立场,但是鹘州的一切让我产生怀疑,我现在也不知道哪是对哪是错。”
元朔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但是顾清仪跟郑桓都听懂了。
在鹘州他们跟百姓匠户经常在一起,体验了最底层老百姓的日子,看着他们辛苦劳作终年,所种粮食一大半要上缴做田赋,这些田赋没有落进朝廷的口袋,全都进了士族的口袋。
不管是元家还是郑家,他们这些豪门士族奢靡富贵的日子,就是盘剥这些百姓而来。
他们以前不接地气,活在半空中,所见所知所学就宛若空中漂亮的楼阁。
但是一旦跟百姓接了地气,看到他们辛苦生活,像是元朔与郑桓这样三观还算是正的有为青年自然受到了极大地打击。
因为在鹘州体验过,知道鹘州走的路子虽然未必是对的,但是百姓真的都过上了比鹘州之外的人更好的生活。
想起那里家家户户能入学的孩童天真的小脸,想起田中劳作的百姓因为日子有盼头更加勤奋耕种,想起往来贩货的小商贩因为鹘州境内无盗匪而大胆行商……
可是再看看鹘州之外的地方,尤其是北方因为常年战乱乌烟瘴气,百姓流离失所,孩童面黄肌瘦,能吃饱都是天大的问题,更不要说读书进学。
百姓之痛,以前他们何曾放在心上。
但是,他们看到顾清仪一个女郎将鹘州治理的宛若世外桃源,越发让他们这些名门子弟羞愧不已。
他们饱读诗书,生活安定富足,出门呼奴唤婢,排场极大,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的百姓正在艰苦度日。
从未见过就罢了,但是一旦真的看到眼中,心中,再想视若无睹,他们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朝廷给了士族足够的封地,为什么还要抢占民田作为自家的隐田?
朝廷制定赋税之后,世家还要盘剥一层加在百姓头上,本来能勉强饱腹度日的百姓苦不堪言。
以前他们关门读书,闭门造车,出门交友也是同等地位的世家子,有哪里能知道阳春白雪之下覆盖着的是什么?
若是没有亲眼所见百姓之苦,若是听闻几句大约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世上士族皆如此,他们也没做错什么。
但是当他们亲眼看到之后,就很难再坐到毫不在意。
读书是为了什么?
郑桓仰头看着天空,“路都是走出来的,也许我们会失败会被唾弃会被家族放弃,但是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达而相天下,穷亦善其身。”顾清仪心中有感念出北宋汪洙《神童诗》。
“说得好!男子大丈夫,就该如此,人生区区数十载,又岂能贪欢享乐。”元朔大笑,“别人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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