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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和神色,只闻他冷清低沉的道:“路过此地,惊扰两位休息实属不该,但却不知道两位是哪里人氏,师出何门?”
雷霆仰首冷笑,将竹竿砰的刺在卵石地上,豪言道:“这位公子客气了,鄙人无门无派,只是一名山野村夫,本是契丹部落一员小将,但是却因先王猝死而沦落中原,如今只想四海为家,无拘无束的畅游天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过,你的这些属下倒是真的是惊扰了我,若是没事就将三具尸体一起带走,老子没空收拾,天也快亮了,老子还要睡个回笼觉”
云倾轻轻的笑,雷霆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北楚的王尊楚桓,但是凭借他的警敏,必然感觉得出来这个人的气势不凡,所以他故意泼皮地痞一般的说话,打算让这些人赶紧离开。
可是天不从人愿,楚桓还没有开口,从山道上下来的另外三五个人却缓缓的停下马速,身形在月光下拉得老长,也依旧朦胧不清晰。
楚桓等人也察觉了那些人已经赶到,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云倾却能感觉得出他的神色应当很是紧绷。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是可惜今日又三路人马对峙,却不知道谁和谁才是狭路,总之,局势决然不可以发展到他们两路人马对他们,否则,今日他们以寡敌众,形势不利。
雷霆看着另外一批人马,眉宇黜起,随后偷偷的朝云倾看了一眼,云倾不语,却给他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随之目光也朝道路上的那批人看去。
“四海为家,畅游天地?”楚桓低沉一笑,那声音如同沉钟一般的撞击在人的心头,淡淡的道:“只怕今日你的美梦要破碎了,那一位,应该是你们契丹的分支,匈奴的新任首领”
云倾和雷霆都是一怔,二人对视了一眼。
“匈奴的新任首领,那个汉人?”雷霆故意大声说道,因为他认得孙恒初。
果然,雷霆的声音一嚷,前方的人都显得震住,随之,只闻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扯起,骂骂咧咧的笑道:“他妈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头,我们跑了大半个月,几乎将金陵城都翻过来,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在这里。”,说罢,就嚷道:“我说你这个契丹小子,都国破家亡了,还不带着你后面的那个女人投靠咱们头,快走吧,别耽搁。”
雷霆先是一怔,但随之似乎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立刻咧嘴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叛徒,老子今日还以为会开天花,翘辫子呢,好在遇见你们”,说罢,握住了云倾的道:“走吧,以前一个哥儿们”
云倾秀眉黜起,立刻低头跟随雷霆向前走,可是岚罄却冷哼一声,突然挡在了雷霆的面前,娇容冷笑,道:“想走,未变太过天真了,你杀了我们三个侍从,你以为你还能平安的离开吗?”
云倾蓦地望向楚桓,却见楚桓神色不变,也不阻止岚罄的举动。目光微沉,看来他已经怀疑雷霆的身份了。
雷霆冷睇岚罄,道:“这位姑娘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想如何?”
“要你的命”岚罄狂傲的说道。
雷霆目光一沉,握着云倾的手紧了紧,冷沉道:“这位姑娘是打算要在下一命抵一命,还是故意要与匈奴为敌?”
“哼,你当本姑娘是傻子,就你这等所谓的契丹败寇,也值得匈奴人为你与北楚大动干戈?若是当真为了你动干戈,就说明你的身份远远不如你说的那般简单,小子,本姑娘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日也决然不会让你逃走”岚罄冷笑,声音十分尖锐。
“楚王陛下是要与匈奴为敌吗?”雷霆将目光转到楚桓身上。
楚桓不语,但岚罄却笑起来,她道:“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么就更不能放你走了”,说着,她扬声道:“孙恒初,我家公子敬重你一个汉人登上匈奴首领的位置也不容易,所以不想与匈奴过多干戈,今日既然我们为了同一件事在轩烨国境内相遇,也算的上是缘分,但是缘分归缘分,该清算的帐也该清算掉,这个契丹人杀了我家公子三名侍从,今日,我必要取他性命,如果你不插手的话,日后北楚和匈奴依旧隔线相望,各不侵犯,但是若是今日插手的话,那就别怪北楚不讲道理”
雷霆眉宇紧紧的黜起,深凝眼前的女子,厌恶之色在眼底汹涌,他握紧拳头,准备应战。而一旁,楚桓竟然不做声,似乎已经默认了岚罄的做法,更似乎,这个女子的所说的,也就代表了她主子的意思。
匈奴那边的人也个个怒气冲天,却沉默不语的怒瞪着这一边,三派人剑拔弩张。
“楚王气量如虹,在南齐败落之时,出手相助,赢得贤王美名,今日为何却执意要与一个契丹的武夫计较?”在众人屏息凝神之时,突然一道娇柔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使得众人都为之一震。
楚桓震惊的看着雷霆身后那抹隐约的月白色身影,而前方的孙恒初更是呆住,他勒紧缰绳,策马上前,虽然月色朦胧,雾气袅袅,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色眼神,但却都能从刚才的那陡然的寂静中感受到这些人的震惊和愣怔。
持剑阻拦的雷霆的岚罄亦是一样,她手握长剑,震惊的看着雷霆,随之忙不迭的后退了一步,喝道:“谁,出来。”
楚桓凝视着雷霆身侧的月白色娇小身影,眼神渐渐的冷却,随即竟与孙恒初异口同声的道:“你果然没死?”
云倾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之冷笑凝聚唇边,缓缓的从雷霆身后走出来,目光冷冽傲然的凝视着楚桓,虽然薄雾晨曦中面无不清,但却能分明他冷沉犀利的眼神中所夹杂着震惊与沉痛。云倾平静的凝视他,淡淡的道:“前尘往事皆云烟,轩烨国的皇后已经驾薨了,楚王殿下为何不放过一马?”
楚桓沉沉的凝视着云倾,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生怕一眨眼,云倾就会如同着瀑布边缘的薄雾一般消散在空气中,再也难以寻找。“真的是你……”楚桓的声音陡然沉痛沙哑,他突然十分认真的道:“轩烨国的皇后驾薨,可是云倾却还在,寡人要找的是云倾,不是当朝皇后。”
云倾扯唇一笑,却无比坦然,她缓缓的道:“是因为云倾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所以当朝皇后才会死去,既然皇后已经不再了,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还有云倾存在?陛下不必那般执着于名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雁过无痕,风过无形。”
“你觉得你没有在北楚留下任何痕迹吗?”楚桓突然怒了,不复以往的温润如玉,仿佛顷刻之间变得有些狰狞,他上前一步,墨色长袍衬托他修长高大的身影,斗篷在深秋凉寒的风中掠起,俊美的容颜也顿时穿透几重薄雾出现在云倾的眼前。
四目相对,他们似乎还是曾经的摸样,只是楚桓的眉宇之间少了往日的温润,多了几分睿智冷冽,而云倾也敛去了往日的冷冽,满身皆是平淡,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更是衬托的她清淡如月中的广寒仙子,出尘而不是人间烟火。
他们都变了,他在阴谋中周旋半生,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储,而她,却从当初攻于心计的少女,变成了淡漠如水的仙子。
究竟是哪里错了?楚桓突然间眼底蓄积满了怒气,他俊容紧绷,怒气异常,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般的清淡?这样的漠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相拥有自己的势力和权力吗?云倾,如同金陵不是你的归宿,你想要的,寡人可以给你……”
云倾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突然释然的一笑,终于明白了楚桓为何会千辛万苦的跑来金陵,查寻她是否真的已经死了,原来,他以为她依旧如从前那般爱权力,所以才会假死离开,去建造自己的势力。
“我想要的,我可以靠自己去得到,可是,那些东西我都已经不想要了,我现在只想安静平稳的过日子”云倾说道,话语与此刻的人一般,云淡风轻。
楚桓面色森冷,目光如雪,不再说话,却冷冷的凝视着云倾。
不远处的孙恒初翻身下马,跟随其后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他信步走来,负手道:“本汗原本还以为,楚王这般劳师动众,那位姑娘又是这般咄咄逼人,是因为这位姑娘愿意跟随楚王离开,而这个流落中原的契丹人也是无意中得罪了北楚的哪位权贵,却不想,原来只是北楚强人所难。”
岚罄一怔,猛的瞪向孙恒初,眼神阴毒,但是孙恒初却视而不见的走到雷霆和云倾身前,道:“我送你们回云山吧,或许,在你们回云山之前,先去匈奴作客?”
“可汗还真是好客,也不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也敢往匈奴带,可是要当心有人谋权易主”岚罄冷冷的说道,一双美目又向云倾扫了几眼,甚是不屑,眉宇之间也是戾气颇重。这个人,似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嫣然巧笑的女子,而是一个狠毒决然的杀手。
四年了,曾经相识的人都经历了几重苦楚,楚桓如是,孙恒初如是,雷霆和岚罄必然也是一样。
“这个就不用岚护卫担忧了,毕竟这只是匈奴和契丹的事情”孙恒初朝雷霆看了一眼,示意他带着云倾跟自己离开。
雷霆会意,也不想多惹是非,拉着云倾便上前走,但是岚罄却持剑一横,再次将二人阻拦下来,她神色极为傲然的道:“这个契丹人,可汗如果想要,就带走,可是这个女人,却是我们陛下的故友,必然跟随我们回北楚”
孙恒初面色从容,却冷笑道:“若论起故人,这位姑娘自小就与本汗在一起,无论怎么说,也不该跟只有数面之缘的走,再者,岚护卫这样的架势,若是有人愿意跟你走,倒是奇了”,说罢,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桓,道:“难道这就是北楚的待客之?”
雷霆双手抱胸,冷冷的道:“可不是吗?在轩烨国境内滥杀无辜,行凶作恶,简直荒唐之极。可汗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支了帐篷休息,这位姑娘一来,就想占领此地,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便用剑刺穿了我们的帐篷,欲要将我们都杀了,若是我不从可汗口中知道这几位是北楚的王储宗亲,我还以为是遇上了比山贼更邪门的玩意”
“你”岚罄怒极上前,欲要挥剑,却被楚桓一声厉喝阻止。
云倾神色依旧淡漠,似乎根本不愿意参与这件事,她目光直视淡然的扫过眼前的众人,而后对雷霆淡淡的道:“既然可汗有如此诚意,你又是契丹的人,不如就先去匈奴吧,我也有十几年不曾与可汗相聚了,也想叙叙旧”
雷霆低头道:“是”
楚桓的面色铁青,而云倾则是无视于岚罄,缓步上前。
岚罄看着云倾的淡然神色,突然眼神一闪,咻的把剑挥来,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剑锋已经触及云倾的脖颈。
琥珀色的眸子一沉,素手猛的扣住剑锋,闪光在月下寒光凛冽,照在云倾的眼眸之间,她抬眼看着岚罄脸上的瞬间划过的狰狞神色,目光冷锐,笑道:“岚罄姑娘想杀我?”
“岚罄,不得放肆”楚桓喝道。
岚罄震惊的看了楚桓一眼,手中的长剑有收回的架势,可是她一动,目光陡然又对上了云倾,眼底的恨意,不甘和嫉妒顿时汹涌而至,她红唇一抿,突然用力的抽离长剑。
云倾双手夹住长剑,让岚罄无法动弹,她黜眉瞪向她。云倾从容一笑,但眼底却已经满是冷意,可见她的平和与耐性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猛的甩下手中的剑刃,让岚罄猛的后退了两步,她抬起下颚,看着东方破晓的红光,淡淡的道:“天亮了,我们走吧”
雷霆与她相携走到孙恒初的面前,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不过这时,云倾才看清楚孙恒初身侧的那名女子。那名女子身材高挑窈窕,头戴小貂皮包裹的绣蝴蝶和吉祥花草的帽子,帽子后侧系着一条红绸垂明黄璎珞的丝带,两侧垂着无数小辫子,一双美目盼顾,身着匈奴的及膝滚金边的短袍,下面一对豹皮小靴。
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云倾和雷霆,眼神不时的扫视,然后便做出了一个十分有趣动作——带着碧玉戒指,持着马鞭的双手紧紧的扣住了孙恒初的胳膊,停顿在云倾面容上的眼神也分外的警惕和嫉妒,甚至,还带着一丝惊艳和震惊。
雷霆见那女子如此,已经知道这人必然就是义渠烈的亲妹妹,孙恒初的妻子。他转头望向身侧的云倾,见云倾但笑不语,便开口道:“这位便是可汗夫人吧”
孙恒初凝视着云倾半晌,沉默的点了点头。
“走吧”孙恒初淡淡的说道,却没有挣扎一旁女子的纠缠牵扯,但是面无表情的神色,却让一旁的女子不敢放肆,只能默然的跟随。
“站住”几人已经动身,身后却传来楚桓冷清低沉的声音。
孙恒初众人回头,只见楚桓面色略显苍白,目光如炬的凝视着云倾,眼底隐匿汹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少许,他声音显得十分压抑的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轩烨国吗?你不怕皇上知道这件事,也不怕北楚从此与匈奴为敌,不在对轩烨国听之任之吗?”
众人都怔住,雷霆的面色沉重,楚桓身侧的岚罄面露惊诧,随之眼底的愤怒,恨意顿时显现。
孙恒初的下颚紧绷,他冷冷的回睇楚桓,刚欲开口,云倾却道:“楚王乃是北楚的贤王,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如此,难道不怕天下人嘲笑吗?”,说着,转身望向她,神色平静:“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
随后,不顾及楚桓的震惊和岚罄错愕,缓缓的走向马车。
“那你呢?为了他生养了三个孩子,为何还要离开?你这样算什么?如果你觉得他是空念远的人,又为何不愿意怜取眼前人?”楚桓突然怒吼。
“他与我,心意相通,不劳烦楚王忧心”云倾淡淡的说道,随后在雷霆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青布垂帘落下,遮掩去了如同仙尘一般的月白身影,仿佛,刚才那女子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岚罄冷瞪着云倾消失的身影,娇容含怒,她望向楚桓,欲要说什么,可在看到楚桓面色冷清紧绷之时,却噤声不语,可是眼底的恨意却更深。
孙恒初和匈奴的其他几人也纷纷翻身上马,雷霆收拾了帐篷里的东西后,跳上马车驾马。孙恒初冷瞥了一眼孙恒初和岚罄,低沉道:“楚王陛下,本汗先走一步了,你们……。请自便吧”,说罢,勒紧缰绳,率领了身后的数人策马上路。
这一路上,依旧是走走停停,孙恒初对于雷霆昼行夜歇的作风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顺应着他所安排的时间。
十天之后,他们停在了轩烨国的边境草原上。一下马车,四处凉风肆意,雷霆搀扶云倾走到草地上,孙恒初也跳下马,众人朝身后一看,却都没有说话。因为,楚桓的车辆在这十日里一直都跟其后,这里休息,他们也停车驻扎,这里启程,他们也收拾跟随,但是却还是保持了百米的距离。
孙恒初身侧的少女一下马车就黏糊在身侧,时刻跟随,对云倾的警惕虽然少了,而是看着自己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殷勤如斯,却还是很不舒服,可是这位土生土长的匈奴公主却没有任何的脾性,只是一味的黏糊而已,所以也让人觉得好笑的同时,不觉又从她高挑的身上找到了几分中原女子少有的羞涩和可人。
孙恒初对自己的这个妻子从不多话,但是小公主却如同中原的娇柔女子一般前前后后的殷勤侍候,端茶递水,烧烤食物,甚至弯弓涉猎都极具特色,就如此刻,她一见孙恒初要和云倾讲话,就立刻命令身后的随从将携带的桌凳搬来,摆放在草原上最平坦的地方,然后自己便就在一旁生火煮茶。
云倾坐在凳子上,呼吸着大草原上的空气,夕阳余晖映在身上,显得格外的温暖,却又失落。因为这个地方,是苗疆的边界,当初,凌烨轩就是在这里驻扎,后中了苗疆公主蓄谋已久得蛊毒。四五年了,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纷扰的事情都忘却了,可是重新踏上这片草原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记得清楚到,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那时,是什么位置。
小公主奉茶上前,用的是中原特有的紫砂壶,每一只杯子和壶身还雕着精致的梅花,云倾接过,看了一眼,浅浅一笑,道:“这应该是你的习惯吧”。
抬眼望向孙恒初,将杯子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笑道:“雨前龙井”
“是你小时候喜欢的茶”孙恒初执起杯子也喝了一口。一旁奉茶的小公主听了云倾和孙恒初的对话,素手颤了一下,一双美目在他们只见流转片刻,随后转身,有些悍然的对侍从道:“来人,取一个金丝菱花软垫来”
云倾看着孙恒初眼底满是笑意,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喜好,甚至将她的喜欢都变成了自己的喜好,但却更笑这位匈奴公主的韧性。若是一般的中原女子,听见自己的丈夫和别人说这般暧昧不清的话,只怕早已一哭二闹,而匈奴的女子,也会甩鞭子,发脾气。
可是这位小公主却选择承受,但却要一直依靠着自己的丈夫,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他看紧了,而那高傲的挑起下颚,有些挑战似的眼神也更是娇憨可人。
侍从将垫子取来,小公主当真落座在孙恒初的旁侧,云倾笑着摇头,而孙恒侧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会以云倾的笑,但眼底却有几分无奈。不过以孙恒初的冷清的性子,他能对一个女子如此,足见他的责任和担当。
“公主芳龄几何?”这是云倾这十日来,第一次对这个小公主说话。看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一些,可是在那样的冰天雪地中生存,艰苦的环境却早就了她们早熟的摸样。
小公主见云倾跟自己说话,显得很是惊讶,但随之十分傲然的道:“本公主已经十七了,我听说皇后娘娘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诞下了二皇子。”
果然是伶牙利嘴,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就是点到重点。站在一旁的雷霆看到这一幕,不禁扭过头去偷笑,而孙恒初则是无奈的再次摇头。
“是啊,我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如今离开了他们,真是怪想念的,也不知道已经长大懂事的麟儿,是否会想念我,还有牙牙学语的洪儿,是否还会调皮……”说道麟儿、洪儿和云儿,云倾神色有些痴然,这三个都是字迹的亲骨肉,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如果不是因为风霜相逼,她真的愿意放弃一切与他们在一起。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从不圆满。而且就算没有局势的险峻,她这不老不死的摸样,想必在将来也会让世人觉得恐惧,所以,她只能当断则断。
小公主眨着眼睛凝视云倾,在感觉云倾似乎不是撒谎之时,疑惑的道:“既然皇后这样的舍不得,为何还要执意离开皇宫呢?是皇上对你不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说着,竟突然转头看了看孙恒初,猛的拽住了他的胳膊,险些将他手中的茶碗打翻,笑道:“如果是皇上对你不好,但是只要你喜欢,就像我一样,每天跟着他,我哥哥说,只要这样,大汗迟早会喜欢我的。”
孙恒初含在口中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脸红还是被呛住了,他握拳低咳,耳根发红,额头可冒出了细汗。小公主看到孙恒初这样,吓得小脸都苍白起来,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丝帕,跪在软垫上给他擦拭,边拍着他的后背,道:“大汗这是怎么了,大汗……”
云倾噗的一声笑出来,而雷霆则是好不遮掩的捧腹大笑,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小公主见他们二人在笑,而孙恒初的面色则是更红,十分恼怒的起身跺脚,道:“我看你们都是大汗的重要朋友和客人才以礼相待,没有想到你们现在竟然这样的幸灾乐祸,你们,你们还笑?”
云倾止住了笑,却还是忍俊不住的对孙恒初道:“初哥哥还真是好福气,居然娶了这么一位体贴的夫人,看来婉儿也该放心了”
原本跋扈凶悍的小公主听云倾这么一说,小脸顿时红了起来,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十分别扭的拍着孙恒初的后背,焦急的秀眉都拢在了一起。孙恒初停下了咳嗽,却有些不好意思看云倾和雷霆带笑的眼,起身便道:“我去看看帐篷搭建得如何了”
“等等,等等我……”小公主一见孙恒初离开,忙不迭的跟上。
“哈哈哈……”看着孙恒初狼狈而逃,朗声大笑起来,他脚步都有些发软的走到云倾身侧,语无伦次的道:“呵,上次在匈奴看见那小子,威严无限,还以为真是个冷血的冰块,没有想到居然也这么招架不住女人的纠缠,不过这个小公主倒是的确有意思,想来,若非这样的性子,还未必能缠得住孙恒初。”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云倾淡淡的笑着,然后道:“我们也去看看帐篷吧,颠簸了一天,有些累了。”
雷霆点头,可是二人脚步刚一转,就看到了离他们数百米的地方搭建的白色大帐篷前的随风肆意飘荡的墨色身影。楚桓冷然的凝视着他们这里的欢声笑语,面色沉凝,眼底喜怒不辨,但却令人感觉道阴沉不定。
云倾深吸了一口气,雷霆的眉宇也拧了拧,笑道:“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跟了我们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打什么主意。明日出了轩烨国的边关,就到荒凉的运河了,没准这帮人会所有行动”
雷霆双手抱怀,有些懒散的看着楚桓和他身后的岚罄,又冷哼了一声,道:“楚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也是一国之君,应该不会做出有损贤王之名的事情,毕竟楚国的兵力再强大,若是同时得罪了匈奴和轩烨国,只能是死局,但是……那个叫岚罄的女人可就不一定了,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你可是恨怒交加。”
“受情爱所苦的人,通常如此,放心,她不是我的对手”云倾冷冷一笑,转身,和雷霆一同走向了正在搭建的帐篷的几名契丹人那里,与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坐在帐篷里休息。
雷霆将马车内的褥子等物都捧出来,为云倾铺设好,便懒散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呼吸着这所谓自由的空气,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和豁达。
夜色寂深,繁星锦簇,黑幕苍穹中间,悬挂着一弯明月,完整无缺。
今夜,是十六了,月亮分外圆满,根本连一点的缺陷都没有。
金陵,巍巍森严的皇宫中,金碧辉煌,繁星笼罩在红墙金瓦之上,反射出朦胧的光晕。冷清戚戚的大殿前,猩红的长毯上,金丝菱花闪烁着华贵,冷清的月光幽然洒照,洒落了殿前的寂寥身影上。
凌烨轩站在殿前,刚毅的眉宇微微的黜起,凝视天边的圆月,眉宇之间尽是相思和苦涩,身后,麟儿带着弟弟妹妹玩耍的笑声都不能打破这一刻的他内心的孤苦。
“父皇,父皇……”麟儿迈着小腿喷跑过来,一身合身的墨色蟒袍衬着圆嘟嘟,却显得有些俊朗的小脸,小手拽着凌烨轩的长袍龙摆,仰着头,稚嫩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道:“父皇,今天已经十六了,母后已经到她想去的云山了吗?”
凌烨轩俯首凝视自己的儿子,心底一疼,蹲下身子,双手叩在麟儿的双肩上,低沉的道:“是啊,麟儿的母后已经去了云山之巅了,她现在看到的月亮应该比这里更大更圆一些,你母后自由了,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麟儿看着自己的父皇眼眶微红,小脸纠结起来,张开双臂抱住凌烨轩的脖子,道:“父皇不哭,母后走了,还有麟儿,还有洪儿和云儿,嬷嬷们说,小妹妹长得可像母后了,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父皇的,麟儿也会的。”
凌烨轩的神色一震,蓦地闭上了双眼,但是眼角的冰冷和晶莹还是滑落了下来,他紧紧的抱住麟儿。现在,就只剩下他和他们的孩子了,婉儿,婉儿啊……
夜色浓郁时,雷霆提着酒壶和烤熟的肉走过来,在她的帐篷前面生了篝火,将东西递给她,道:“吃完了就早点睡,我们明天也早点出发,我越看北楚的那群人,越觉得不舒坦,特别是那个疯女人,所以和孙恒初商量了,早走早安心,过了大运河,路过商队时,就不怕他们了,因为北楚的边界有两万匈奴士兵候着。”
云倾接过酒,拔了塞子喝了一口,却没有回答雷霆的话,而是幽沉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怎么了?”雷霆疑惑的看着云倾。
“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道他和孩子们是否安好,今天已经十六了,这里的月亮和金陵的月亮,不知道是哪一个更圆一些。”
雷霆神色黯然,他也看着天上的月亮,随之却打趣道:“肯定会安好的,他们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只是,除了荣华富贵之外,他们似乎也什么都没有了,因为你离开了”,云倾,应该算的上那冰冷的皇宫中唯一的暖色吧,至少在凌烨轩的心里面是这样。
“是啊,自古帝王,其实除了至尊至贵和荣华之外,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年老之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一个太监而已,太子皇子,都不能侍奉左右,我的云儿,将来也是要嫁为人妻,不可能长久的陪伴他”云倾淡淡的说道,随后猛灌了一口酒。
雷霆黜眉凝视云倾,夺过她手中的酒壶,道:“今天不准喝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云倾起身夺回了酒壶,道:“今个儿我心情好,想多喝一点,你也陪我喝。”
雷霆想抢回酒壶,可是云倾却闪躲的不着痕迹,几番无果之下,雷霆只好作罢,叹息道:“那你没办法,好,今天我就陪你喝酒”,说罢,从身后提出一坛酒,接了红盖,扬起就灌了几大口。
“爽快”云倾大笑,与他一同喝酒。
一个多时辰后,雷霆看着趴在帐篷内,面色红润,睡得香甜的女子,不禁摇头失笑。这个丫头今天晚上喝了般坛酒,也就算的上是尽兴了,可是却也将他这个享有千杯不醉的人给灌得有些晕乎。
为云倾整理好帐篷,雷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提着酒壶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可是眼神恍惚之时,突然发现眼前银光一闪,剑锋在耳边长啸。
雷霆一个激灵,抡起酒壶向前方砸去,自己一个翻身躲过袭击。
酒壶在空中炸开,啪的一声巨响,惊起了周遭的人,云倾蓦地睁开双眼,掀开帐篷跃出,只见不远处一抹墨色夜行衣从空中闪过,长剑在月下划破长空,一抹紧致的窈窕身影持剑刺向雷霆。
云倾双眼眯起,一个凌空翻身,抓起地上的酒壶郑上前去,那抹身影长剑未能刺下,看到酒壶,抡起长剑挥去,铛的一声,酒壶破裂,但是碎片却从那人的脸颊上擦过,顿时面罩和一头长发在风中呼的一声甩起,露出了精致娇美却又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是岚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