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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烨轩的暴怒的低喝声拉回了云倾的思绪,她骤然回头,却对上了他隐怒燎火的眸子,心头微怔。他不是一直都在设计自己么?为何在她看凌烨云的时候又如此的气愤?
别开眼,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原本应该是顺理成章的计划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打乱,云倾红唇轻抿,她的秀眉不禁黜起,对皇帝也多了几分疏离。其实他们之间一直都保持这一种微妙的关系,她可以拆穿他,他亦可以拆穿她,可是他们都没有这么做,因为那么做了,以后的日子,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回答朕”皇帝见云倾竟然如此无视自己的威严,更加的狂怒起来,他一把将她的身子扛起来,丢在了金丝楠木的凤榻上,双眼狠狠的瞪着,似乎要将她的心事都看的彻透一样。
今天早上也被这么抗了一次,云倾似乎有些习惯了,她清澈如琥珀的眸子对上了皇帝骇怒阴云的眸子,神色却带着几许懒倦的撑起额头,淡淡的道:“臣妾三岁就已经认识寿王了,所以关系亲昵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睁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云倾居然用这样的话来回答他,随之,他眼底怒气更甚,几乎要到了抓狂跳脚的程度,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一岁的时候,朕就已经去看过你了,而且你还对这朕笑了”
云倾怔住,有些震惊于皇帝似乎在和寿王较劲的认真神色,但随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于是又道:“可是臣妾三岁遇见寿王时,寿王对臣妾笑了”,那样一个温柔淡静的男子,笑起来也那般的爽朗耿直,可惜,自从那天之后,她都没有再见过那样的笑容,因为自那之后,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久而久之,连笑容也消失了。
下颌猛地一疼,云倾回神,却看到了皇帝闪烁着痛怒的双眼,一瞬间,他的神色竟然显得那般凄凉:“那朕呢?”皇帝看着云倾那深沉却漂亮的眸子,低沉的声音暗哑的问道:“那朕呢?朕那个时候没有对你笑过,所以你对朕就没有如对寿王那般的感情,是吗?”
“寿王只是单纯的想保护臣妾”云倾一语双关的说道。
“你在责怪朕?”皇帝眼底猛地暗沉,面色也紧绷起来。
云倾睇向他的神色,心里暗忖,这样的脸色与寿王的差距就更远了。凌烨云对她,只是单纯的情感,可是他对自己,却是复杂难辨,就连他这个人都喜怒无常,时而暴虐残酷,时而温柔含情,实在令人摸不透。
“臣妾不敢,臣妾不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如果皇上不愿意听,臣妾不说便是了”云倾不愿意跟皇帝拐弯抹角,今日太后的事情,她虽然逃过一劫,却还是心有余悸。
就差那么一点,她与太后就要死皮脸皮,到时候,她就真的不能待在皇宫里了,无论前面的路铺设得有多完美,她都必须听从孙恒初的话,立刻离开宫廷,甚至顾不上冷仲父子的生死。
而在那关键时候,她也曾经想过几种方式,一是顺从侍卫出殿,然后在乘其不备离开,再寻一个假尸装死,或者利用装疯来陷害太后等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突然跑来了。
“冷婉儿……”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刚才平息的怒火再次因为她的神游太虚而凝聚。
又来了,云倾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此刻,她甚至觉得当初做狙击手时,匍匐在满是蛇虫鼠蚁的丛林中三天三夜和在海水涨潮时,浪花冲击中练习俯卧撑,以及在西伯利亚的冰川上跑步散打都没有这么的费力劳神。
她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冷静聪慧,手段凌厉很绝,做事干净利落。可是,她发现自己人生第一次不知道该对这样的男子如何。色诱吧,她年纪太小;讲道理吧,这个人完全没有道理;打昏他吧,明天起床时唯恐自己会身首分离,所以,她实在找不到对付他的办法。
可是,就在皇帝已经等得火气上扬的暴怒时,云倾却突然娇媚一笑,弹坐起身,一双纤细雪白的小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漂亮的双眼眨了眨,长睫如蝶舞,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道:“皇上叫婉儿做什么,恩?”
皇帝怔住,他惊骇的盯着云倾刚才一副懒散,可是此刻却妩媚娇柔得如同一直狡黠狐狸的神色,整个人身体僵直。他瞪着云倾,神情警惕而提防,似乎怕她会咬他一般。
云倾见他这样,笑得更为欢快,甚至带上积分俏皮的憨厚,她缓缓的靠近他,再靠近,直到,他们呼吸相闻,鼻尖若有若无的磨蹭在停下,四目相对,云倾声音软软的道:“皇上晚上要在婉儿这里睡么?婉儿今天被吓着了,要皇上陪着……”,说着,不顾皇帝的诧异与那惊骇的眼神,将自己的柔软的红唇映上了那冰凉的薄唇。
一个六岁的女孩吻一个十六的少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很奇怪,但是云倾却突然感觉自己腰身被猛地收紧,一只大手穿过她柔软细密的发丝,托住了她的后脑,随后唇被狠狠的压住。
窒息的触感,自浅而深,渐渐火热的湿润,最后变成纠缠。
两人放开时,都已经气喘吁吁,云倾几乎因为刚才的掠夺而窒息,她面色潮红,双眼迷离,不住的大口换气,但是灵动的双眸还是不由得带着目的瞥向皇帝此刻的面色和眼神。他平静了很多,俊容也是一片火热的红,漆黑深邃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随后俯身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
低哑的声音略带笑意:“你的计谋成功了”,云倾心头一动,目光微沉,她知道皇帝话中暗有所指,但他眼底的情绪却有瞬间隐没,修长的手指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道:“好,朕今天就留下来陪你……”,说着,将她有些绵软的身体轻盈抱起,大步走进了寝室内,放在了凤牙大床上。
皇帝和衣躺在云倾身旁,神色带着慵懒和倦意,扭头看她,原本震怒的眸子里已经盛满了笑意,昭示着他此刻的愉悦的心情。云倾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其实这个男人也是很好哄骗的,主要主动示好撒娇就可以了。
“可以睡了吗?”云倾眨了眨眼,今天的混乱的一切,早已将她这副脆弱的小身体给累垮了,她需要补充足够的睡眠来维持体力,毕竟以她的做事风格,现在稚嫩的身体还承受不了。
皇帝浅笑,温柔的在她如同蝶翼的眼睫上吻了吻,低沉的声音分外好听:“可以睡了,睡吧”
云倾闭上了双眸,她是真的累了,完全不是随便跟这个人客气客气而已,所以,在皇帝刚说完这句话时,她的小脑袋就往凌烨轩的臂弯中一沉,睡了。
真的累了吧,凌烨轩看着云倾埋在自己臂弯中的小头颅,竟然有些神游太虚一般的飘飘然,因为这一刻太不真实,让他感觉自己在做梦。指腹轻抚那微微有些红肿的薄红,有些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吻她额前的朱砂红,随后也闭上双眸,轻轻的环抱着那娇小的身体睡去。
第二日,云倾睡到日照三竿才起身,一睁开眼,就看到蛮儿肿着半边脸跪坐在自己的榻前,正在整理云倾的衣物。
“皇后娘娘醒了?”蛮儿见云倾睡醒,扬起了笑脸,但是却抽痛了伤口,她的小脸顿时又黯然下来,捂着脸嘶嘶的哼了两声,随后却还是牵强的扯着笑意,道:“皇后娘娘,皇上卯时就已经起身早朝去了,临走时还吩咐奴婢不许吵醒娘娘,待娘娘醒来,再告诉娘娘,皇上今个儿会来宸栖宫用午膳”
云倾见蛮儿脸上青紫相间的浮肿,黜了黜了秀眉,心口不禁有些内疚的问道:“很疼吧,怎么不去给太医看?”
“奴婢没事,刚才医女已经来过了,开了点止痛消肿的药,只是奴婢还没有来得及用而已”蛮儿神色依旧如常,显得并不在意脸上这点伤,对于她来说,被碧珠打一巴掌,比在永巷中每日挨饿鞭挞强太多了,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
看到蛮儿佯装坚强的样子,云倾眉宇黜得更紧了,也想起来宫娥是不能看太医的,最多只是医女跑来过问一下。想到这里,昨日的事情也一幕一幕突然也在脑海中浮现。
太后昨天来,就是打算与她撕破脸皮,由此可见,太后对与她周旋已经没有耐性了,在太后的眼里,她就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驯服和收为己用,所以只能想尽办法诛而杀之。
“昨天,委屈你了”云倾微微叹息,昨天的的确凶险,如果不是她回来得及时,只怕看到的就是蛮儿和宸栖宫大殿内外所有宫娥的尸体了。
蛮儿眼眶顿时红了,她眼泪婆娑的望着云倾,却依旧摇头,道:“奴婢不委屈,奴婢是皇后娘娘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永巷里带出来的,奴婢就算是为娘娘死了,也是无憾的。可是奴婢心疼娘娘啊,这后宫凶险万分,娘娘也才六岁,如今连太后都敢要对娘娘动手了,这往后,恐怕就难过了”
是啊,太后已经动手了,往后的日子的确会很难过。云倾眼神渐渐暗沉,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必须将太后赶走,因为她们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再无转机可言。她也不会相信,下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皇帝还能恰好赶到。
想到昨日皇帝和凌烨云突然赶到,云倾也觉得事有蹊跷,只能等着下一次遇见凌烨云的时候再问了,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依旧有些懒倦,但却不得不起身了。
自从太后身体不适之后,后宫里晨省的惯例已经取消了,虽然有些嫔妃为了奉承太后,依旧前去,但无非也就是闲话家常,顺道为自己博个好前程,指望着太后哪一日能注意到她,好在扶植势力的时候能够凑上一个数字,获得隆宠。
云倾坐在镜前梳妆,蛮儿小巧的手娴熟的疏离着她的青丝,她托着下颚,懒懒的道:“今天就梳得简单点吧”,每日都顶着那么多头饰,太重了。
蛮儿笑了笑,她纤细的素手抚过云倾的发鬓,轻轻的向后抹去,将乌黑的长发绾成一朵朵如海棠花一般的小髻,用嫣红的玛瑙珠花束在脑后,又取了两条大红垂着碧玺的璎珞打了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额前的眉心处坠了一滴珊瑚红的宝石。而后看着镜中娇美可人的小脸,道:“娘娘一日比一日明艳动人,将来一定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
云倾看着镜中那不施粉黛却肤若凝脂玉琢,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女孩,不禁也莞尔一笑,冷婉儿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其实当年的云倾也是个绝色尤物,只是她的美在于性感妩媚,拥有一眼勾魂的本事,可是冷婉儿却更像是大家闺秀,端庄娇美,有小女人的柔弱。
多年刀锋舔血,雷霆行事的任务不堪负重,但是这些历练却告诉云倾人类生存的一个基本准则:弱肉强食。无论是人与人,还是帝国与帝国之间,这个道理永远不变,不过,就算拥有一个端庄柔弱的体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和特工,永远都懂得如何将自己自身优势发挥到最大。
眼底浮动着暗涌的杀机,云轻看着镜中那张面容,眯了眯双眼,随后对蛮儿道:“你下去吧,派人去太医院将李太医传召来,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蛮儿一怔,面色有些慌张的道:“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吗?”
“本宫没事,你去吧”云倾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蛮儿看着云倾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明白了,于是便有些面红的道:“娘娘费心了,其实奴婢伤得不重,就是昨日被碧嬷嬷踢伤的那个小宫娥道现在还没有醒来,只怕是踢到了什么要害,但是今日来的那名医女却说,只能给奴婢看,别人她管不着”
云倾秀眉一挑,不禁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蛮儿迟疑了片刻,突然有些吞吐的道:“是,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清早就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全都宣到了建章宫,说是身体不舒坦,要太医们会诊,奴婢想着,定是为了碧嬷嬷。而且据说,还是张公公亲自去请的,并且还对几个医女发话,说除了后宫贴身伺候主子的宫女之外,其他的宫人病了,一律不看,若是死了,就抬到内务府登记,然后由禁卫军送上后山的乱葬岗”
云倾眼神一冷,而蛮儿则是赶紧跪在地上,又道:“娘娘息怒,娘娘切不可再因为奴婢们这些小事而招惹太后娘娘了,否则,奴婢们这些贱命搭上不要紧,若是连累上了娘娘,使得娘娘又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们可是就算做鬼都不得心安的”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跟我说?”云倾心口怒火升腾,太后这么做,无非是一计不成,便连接着给她一个下马威,虽然折腾的是她的宫人,事实上却是暗中打压她。
“皇后娘娘,奴婢不忍娘娘再受委屈,所以……”蛮儿见云倾面露怒色,更加的着急了,她死不要紧,可是却万万不能连累小皇后。
看着蛮儿哀戚的摸样,云倾胸口一阵窒闷,但是随之,她还是将怒气压下,有些无奈的道:“好了,本宫有些烦闷,想出去走走,你就留下来照顾那些人吧”
“娘娘要出去?”蛮儿眼中露出一丝惊慌。
难不成待在家里坐以待毙?云倾笑着敲了敲蛮儿的额头,道:“难不成待在殿里憋死啊?放心,今日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以后也不会再有。云倾眯了眯双眼,深邃的杀机一闪而过。
轻便的衣裳,简单的头饰,让云倾行动快捷了许多。自从回王府一趟后,她伸展了一下筋骨,虽然不及以往的身手,但是曾经的手段却已经找回了七八成。
快如捷豹的穿梭在宸栖宫后殿的树林内,云倾如同一只从笼中飞出的小鸟,肆意而纵情的在菊花海中奔跑,一个轻巧的跃身,娇小的身体坐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条上,放松的甩着两条小腿。抬眼,站在足够高的地方可以俯览大半个后宫的格局。
她清透而冷冽的眸子瞥向不远处的建章宫,金瓦闪烁,高墙巍峨,几百丈的青石路上,的确有不少人影来来去去,其中也有不少的嫔妃。然,就在云倾捉摸着应该如何对付这个老妖婆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抹英挺的月白色身影。
眸光骤然一寒,云倾轻盈的站在树枝上,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的,但是距离虽远,却还是看到了寿王凌烨云略显羸弱的身形,他站在建章宫大殿前,停步下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蓦然回首——可惜看不清他的神色,随后,他握拳抵在下颚上,似乎在咳嗽,接着,便入了内殿。
云倾双眼微眯,嗖的从树枝上跃下,璎珞挥动,青丝飘舞,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转落在草地上。凌烨云在这个时候去建章宫做什么?是太后召见还是……云倾沉思,想到刚才看到很多嫔妃的身影,眼底更为森冷。她与凌烨云素来交好的事情是整个金陵城人尽皆知的,莫非太后想为了赶尽杀绝,已经将心思动到他身上了?
还真是步步紧逼,寸寸夺命,看来,她不动手也不行了……
菊花锦簇,淡香来袭,秋风几许,撩起幔帐起舞。
霓裳宫中,云倾坐在琴前,双手抚动,一曲越人歌缓缓流荡在乐师府中,婉转悲戚,流连萦绕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这是凌烨云第一次教授云倾所弹的曲子,琴音沉重,每一根音弦都似要穿破长空,遁寻着那清晨浓雾弥漫的江上,筏舟缓行,偷偷仰慕王子的少女含羞轻怯,却不能开口倾诉的情怀。
云倾很聪明,虽然她不是很能体会那个筏舟少女的心思,但是却可以将凌烨云当时弹奏的神情和情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丝毫不差。
灵敏的耳边听到了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云倾秀眉微挑,手中的流转的琴声不停,眼底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甚至还带着几分俏皮。她敛下细密的长睫,听着那脚步声在跨入大殿后似乎微微一顿,衣裳簌响的声音,心里确定,来人必然是听到琴声后僵住。
随之,那脚步声一改之前的节奏,显得有些沉重的一步一步的踏进,显然是不想惊扰她,但最关键的是,来人呼吸稳健而绵长,似练过武功。骤然抬起双眼,一抹寒意闪过,云倾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个是不是凌烨云。
直到,乐师府空荡荡的殿门前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英挺身影,她的琴音突然戛然而止。双目微凝,原来身体羸弱的凌烨云也是会武功的,可是自己与他在一起相处三年之久,竟然没有发现这一个秘密。
清澈灵透的双眸望着大殿内推开楠木雕花门走乐师府的男子,他一身月白色的金丝长蟒图腾在此刻阴暗的宫殿中竟显得有些狰狞,戎靴踩踏在了不染灰尘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空旷宫殿里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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