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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关口,已经驻扎了大周国的铁血雄狮,深秋的阳光下,那一副副青墨色的铠甲闪耀着铿锵刚毅的冷光,在慕容娇娇乘坐马车进入军队要塞的驻扎区域的时候,撩起帘子看到的便是整齐划一,戒备森严的景象。马车在进入营地时,就放慢了速度,看守戒备的士兵上前,撩开马车的帘子,在看到安太医时,微微颔首,但在看到清秀俊俏,一身男装长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慕容娇娇时,却大声问道:“出去采药的时候,不是只有两个人吗?现在怎么多了一个多出来,他是谁?”,那士兵指着慕容娇娇问道。
安太医忙笑道:“这位是皇宫里的医女,是我飞鸽传书进皇城,让她快马跟过来,好让我有个人手帮忙的。”
那侍卫一听说是皇宫里出来的医女,先是有些讶异,但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几眼之后,似乎已经确定了她的确是个女子,便道:“既然是皇宫出来的,那么以后就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安太医,军中不准有女人出入,违者斩立决,所以你平日也就伺候皇上和将军吧。”
慕容娇娇垂眸,微微颔首,道:“是。”
那男子见慕容娇娇少言沉默,样子很像深宫里出来的女子,便不在怀疑,放下垂帘放行。
马车快速的行进的驻营地,在军队的一个支帐前停下。慕容娇娇抬手掀开马车的窗帘,望向前侧的营帐,发现这里靠近营地最中央的那个明黄色的大帐,心里已经明白,这一定是安太医居住的地方,于是在安太医抱着一堆药材下车时,也跟随着跃下,将那一箩筐的药材都搬运下来。
丁旭停好马车,便翻身下来,接过慕容娇娇手中的箩筐,笑道:“我来搬吧。”,慕容娇娇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同走进了安太医的营帐内。安太医的营帐中四处都摆满了各色的药材,大多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纸包药材、药罐子摆了一地,整个营帐内也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
看来,大周与西域之战也是在所难免了,如果南宫辰轩御驾亲征只是想用大周的百万雄师威慑西域大漠,震我朝天威的话,安太医根本无需准备这么多的药材。慕容娇娇在安太医和丁旭忙碌着将采撷来的药材分类的时候,走到了药炉前,看着药罐子中残留的药渣,趁他们不注意时,捏起一些在手中分捻,立刻就认出了其中的几位中药,这似乎是用来安神静心的,但是其中又掺杂了很多细碎的黑色渣子,闻起来味道很是怪异,分辨不出是什么。
“安太医,这是什么药?”慕容娇娇故意问道,随之捧起药罐子,缓缓的道:“看起来是安神驱梦的,可是其中又掺杂了很多东西。”
安太医见慕容娇娇站在那个药炉前,面色陡然变了,他急匆匆的走过来,但想责怪她时,又顿了一下,随后却是叹息了一声,道:“看来选你来帮忙,是对了。这药是我给皇上配置的,皇上连夜噩梦不断,时常一夜不能合眼,所以我用几味安神的药材配置了这副方子,可是,皇上并不时常服用,只是在噩梦侵扰不能罢休的时候才用一副。”安太医说的十分无奈,他眉宇紧蹙,看起来很是为此事忧心。
听到是南宫辰轩所服用的药,慕容娇娇的心猛然一抖,看着手中的药渣,也瞬间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药。她一直都以为皇帝已经彻底忘记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直到现在还在服药,垂眸,慕容娇娇慢慢的放下的药罐子,他恨她有那么深吗?以至于现在都无法忘怀,或许……还是他心里还有别的事?
“皇上,一直都噩梦不断么?”慕容娇娇声音极低,几乎有些干涩。
安太医点了点头,突然就抬眼望向她,少许,沉凝的道:“是啊,皇上自从……自从皇太后薨逝之后,便一直如此,我身为臣子,却不能效力,实在是惭愧。对了,皇上每日正午时都会休息片刻,等皇上醒了,也就是服药的时间,我现在煎药,等过了片刻,我带你去见皇上,以后,这帖药,就由你送过去吧。”
慕容娇娇惊住,安太医是要让她去见南宫辰轩?慕容娇娇立刻摇头道:“民女卑贱之躯,岂能面圣,还是不必了,这药,还是民女煎熬了,让太医送过去吧。”
但安太医却十分固执的道:“姑娘害怕面圣,我心里清楚,但是姑娘现在装扮成男子,清秀俊俏的很,皇上不会发觉你是女子的,而且,或许你送过去的药,皇上会喝吧。”
慕容娇娇呆住,有些不明白安太医的话,但是她还想婉拒,可安太医却已经开始准备药材,生火煎熬了。他一边教慕容娇娇寻找所需的药材,一边解释每一种的药材的用途,当真如在马车里说的那样,似要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她一样。而后,在药材齐全之后,又说了加水量,便让丁旭带着慕容娇娇去梳洗,更换干净的衣物,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便要带着慕容娇娇去面圣。
在丁旭单独居住的营帐里,慕容娇娇用温水将自己清洗干净,更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又将长发束起,带了一顶帽子,看起来就像是清秀俊俏的书生一般。丁旭走进帐篷,见慕容娇娇装点完了,便笑道:“姐姐这样装扮真俊,可要将孙将军都比下去了。”
似乎在丁旭的眼中,孙将军便是这个世界上最英明神武的男子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习惯的拿孙将军来比较。慕容娇娇淡淡一笑,道:“你的孙将军就是天下最完美的男子,谁都比不上。”
“哪会,姐姐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孙将军都比不上。”丁旭贫嘴的说道,随后便将怀中抱着一叠便如扑在了席子上,摊开整理好,将枕头放在与他的枕头前面,正好摆成了头对头,他便整理便笑道:“姐姐就住我的营帐吧,我已经将这件事禀报了孙将军,将军说让姐姐自己小心,军中不如其他地方,不过姐姐有安太医担保,应该不会有问题。”
慕容娇娇用毛巾擦拭双手,那纤细修长的素手依旧白嫩,不染丝毫岁月的痕迹,可是,她的年纪虽然才十九岁,但是真正的心理年龄却已经很老了。垂眸,慕容娇娇放下毛巾,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物是人非的事情,只想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问道:“丁旭,大周和西域一定会打仗吗?”
丁旭呆了一下,他停下手中铺设床铺的动作,随后盘腿坐在席子上,似乎也在想这件事,他开口道:“我也问过孙将军,但他不肯告诉我,只是让我好好跟随着安太医采药,看好后备队每日的粮草和军中物资,其他的事情都不让我管。”
慕容娇娇有些疑惑,她道:“孙将军不是想让你在战场上历练么?为什么突然又让你去后备队?”
丁旭对这件事也似耿耿于怀,但在他的心里,孙将军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于是他便笑着道:“皇上御驾亲征,冲锋在前的必然都是勇猛之士,我才十五岁,个头又小,肯定不行的,更何况,我听说西域人长得又高又大,强壮的很,那些突厥蛮子和胡骑的刁民也都是穷凶恶极,十分厉害。”
西域人的确强壮霸气,不过,放眼望向大周的这些气势轩昂的士兵,却与之毫不逊色,不过,孙将军的担忧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样彪悍的西域人,丁旭才十五岁,就算有天生神力,也未必能够保全自身,于是她淡淡的道:“孙将军对你的确很好,不过西域人虽然彪悍,骁勇者居多,但却有勇无谋,加之大漠环境恶劣,粮草和军资都缺乏,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占尽了地利,不用惧怕。”
丁旭眼底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他猛地跳起来,似乎很是崇拜的看着慕容娇娇,大声道:“原来姐姐还懂这些呀,我的好姐姐,我……。”,丁旭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突然听到了大帐外的一些细微的异响,她立刻捂住丁旭的嘴,让他噤声,随后自己快速的走到了床铺旁边,背对着营帐门收拾东西。
丁旭怔了一下,还未回神,就见营帐门猛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士兵朝里面怪异的看了一眼,在看到慕容娇娇的背影时,才道:“那个人就是安太医带来的药童吧,你,安太医的药已经快要煎熬好了,让你准备着送给皇上服用呢,快点出来。”
丁旭惊诧之余,怪异的望向慕容娇娇,眼底闪动着疑惑的神色,似乎在奇怪慕容娇娇是如何知道有人要过来一般。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他的诧异,只是转身对那士兵微微颔首,随后低垂着头踏出了营帐,跟随着朝安太医的营帐里走出。
还没有接近那个堆满药材的营帐,慕容娇娇就闻到了一丝苦涩的气息,她眉心微动,大步踏进,只见安太医已经用棉布折叠好了,按在药罐子上,将苦涩浓郁的药汁倒在了碗里,那黑乎乎却又呈献棕色的液体,散发着极苦难忍的气息,闻着就令人作呕,更别说是喝了。
“你来了,快点将那个乌木托盘拿来,端着跟我进皇上的大帐中,这个时辰,皇上应该醒了。”安太医倒完药汁,又用轻薄的纱布淘了药渣子,这才又倒进一个精致剔透的白玉碗中,旁侧放了一枚纯银所制的勺子,让慕容娇娇捧着。他擦拭了一下沾染了药汁的手,随后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但随即便道:“你就跟着我吧,若有适当的时候,放机灵一些,劝皇上喝药。”
慕容娇娇秀眉蹙起,她冷凝的面容低头,默不作声的跟随着安太医的脚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明黄大帐。在两侧守卫森严的士兵掀开大帐时,她心头一阵压抑,但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是每走一步,她的头就垂得更低,待看到安太医的脚步停止时,她的脸几乎都杵到了药碗,那苦涩的气息扑在她的面容上,让她不由得头抬了一抬,有些仍受不住。
“皇上,药煎好了,还请皇上趁热服用。”安太医沉稳恭敬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但是,她僵直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似乎,这个营帐内空荡无人,只有她和安太医两个人而已。
目光不由得微微抬起,但还没有望见帝王,就听到了林安的声音:“安太医身后的那个人看起来很是面生,似乎不曾见过。”,慕容娇娇一震,而安太医则回道:“林公公细心,这个是孙将军安排的药童,跟随老臣上山采药,以后也会负责皇上每日的药膳。”
林安点了点头,并没有疑惑什么,只道:“将药端上来吧,皇上正在看折子,暂时没功夫。”
安太医微微转身,小声对她道:“去吧,端稳了。”,慕容娇娇垂眸低头,随后一步一步,十分谨慎的走上前去,在接近帝王的乌木翘角斜飞的紫檀案几时,缓缓的将托盘递给林安,林安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慕容娇娇立刻退下,但眼角在扫过那张案几上的一抹明黄袖摆时,看到了一堆奏折下压着一副纸张略带泛黄的画卷,看不清楚上面的人,但却看到了旁侧还有一个背影图,那女子的背影窈窕生姿,似乎身着华袍。
但是只是粗略的一眼,慕容娇娇也不曾看的真切,她便已经迅速的退回了安太医的身后,准备离去。但是,她的气都没有来得及舒缓之时,就闻林安怪异的开口道:“这个药童做事有些浮躁,孙将军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如此不懂规矩,见了皇上,竟敢胡乱张望,也不知是否可靠,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慕容娇娇怔住了,而安太医则是偷偷的瞥了一眼林安,林安看到安太医的眼神,有些疑惑,但毕竟话已经说出来了,若是不检查,岂不令帝王生疑。安太医无奈,只能让慕容娇娇抬头,而慕容娇娇在屏住呼吸,慢慢抬头,清冷通透的目光与林安相对之时,却见林安顿时惊慌的手一晃,托盘上的药汁就已经洒了出来,但是这一晃神却已经补救不急,手忙脚乱之下,竟然连白玉碗连同托盘一同摔在了地上。
一声混乱的声响,那滚烫的药汁就飞溅在了铺设着红毯的地上,众人都顿时傻眼了,而林安却还在看到慕容娇娇的震惊中不能回神,他听到破碎声,手被药汁烫伤之后才下的立刻下跪,却又不小心跪在了碗的碎片上,嘶嘶两声,疼痛的难以忍受。
帝王终于被惊动了,而安太医和慕容娇娇早已经跪在了地上,林安连声道:“奴才该死,是奴才一时疏忽,大意了,打翻了皇上的药碗。”
南宫辰轩似乎还没有回神,他目光清冷的扫视了安太医等人一眼,随即又落回了手中的折子上,午睡刚醒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沙哑,道:“是每日送来的安神汤么?那太苦,洒了也罢了。”
林安闭眸呼了一口气,趴在地上道:“是”。
慕容娇娇跪在地上,看着浸在红毯上,呈现灰褐色,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药汁,那苦涩的味道熏上来令她头晕。慕容娇娇朝安太医看了一眼,只见他眉宇深锁,也看着地上的那些药汁,似乎很是无奈,少许,他慢慢起身,带着慕容娇娇告退了。
半个时辰后,林安一瘸一拐的到了安太医的营帐中包扎膝盖的伤口,慕容娇娇在安太医的指示下寻找止血药时,只听林安抱怨的道:“安太医,你找到了如此相像……唉,你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吓得我险些都站不稳。”
安太医指示摇头,并不做回答,似乎很是顾忌着慕容娇娇。慕容娇娇捧着碾碎的药粉用牛角刮递给安太医。安太医接过便按在了林安的已经清洗完,但却血肉翻开的膝盖上,林安嘶的一声痛呼,但是目光却是直直的定在慕容娇娇的身上,眼底的诧异与惊奇似乎已经超乎了他身体所受的疼痛一样。
安太医将他的膝盖包扎好,道:“幸得现在边塞的天气也很是清凉,只要多休息,少走动,便会很快愈合。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林安的目光从慕容娇娇身上收回,却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尖锐的声音不免有些失落和感慨,道:“有时我也知道必须要多调教几个,让他们能够在御前哄得天颜和悦,但是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如今除了我们二人还能约莫知道皇上的心思之外,其他人岂能顾及得了冷暖?我是不放心别人伺候皇上,而且皇上最近又常常梦魇不断,却有不肯喝药……唉!”
林安说道最后,直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脸色也满是忧愁。慕容娇娇只是轻微的扫视了他一眼之后,便拿着牛角刮走回了案几前,将刚才碾药的材料都收拾干净了,随后对安太医道:“若没有什么事,民女先告退了。”
安太医忙起身道:“好,姑娘也忙碌了不少时候,是该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慕容娇娇低首,转身踏出了营帐。大帐外,终南山的清风吹拂在脸上,阳光洒照给人一种绵绵软软的感觉,她抬眼望着山上的青葱茂密,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的走回了丁旭的营帐。
今日虽然去了皇帝的大帐,但是她却始终都没有勇气看南宫辰轩一眼。慕容娇娇坐在铺设在地上席子上的被褥上,双手抱着屈起的双膝,下颚抵着,垂眸沉思。傍晚时,丁旭满身疲倦的走回了营帐,却是苦着一张脸,慕容娇娇见了,问道:“怎么了?”
丁旭很是挫败的坐在了慕容娇娇身侧,嘟着嘴巴道:“今日被将军责骂了,唉,我真是没用。”
慕容娇娇挑眉,疑惑的道:“后备队发生了什么事么?”
丁旭十分苦恼的摇头,但随即又点头,想了想,却又他摇头,他喃喃的道:“皇上这两日吃饭不香,宫里虽然也带了御厨来,可无论这么做,都不合皇上的胃口,孙将军很是着急,生怕皇上身体吃不消,所以就将我骂了一顿。”
丁旭还只是个孩子,也难怪孙将军一直都护着他,可是伺候皇帝的事情虽然比在战场上安全,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不是什么美差,因为天威难测。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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