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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母子俩睡下,萧砚夕走出客房,步下木梯,与侍卫们坐在一起喝酒。
这时,一名醉汉晃晃悠悠走进来,重重拍打墙壁,“小姜,小姜家婆娘?!”
侍卫们放下筷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唯有萧砚夕不紧不慢地夹着花生米。
侍卫长走上前,挡在醉汉面前,“打烊了。”
“打烊?”醉汉推了侍卫长一把,没推动,大声道,“小姜,给老子滚出来!”
侍卫长怕他惊扰到圣驾,指着地字号房,“住店的话,爷们凑合给你腾出一张床铺。不住的话,立马滚。”
大雪封路,即便是圣驾在此,也不能不通融赶路人。只是,这名醉汉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爷?”醉汉指着自己,“我才是爷!”
侍卫长懒得理会,“到底住不住?”
醉汉绕开他,冲二楼大喊:“小姜,小姜!”
“咯吱。”
厨娘拉开门出来,急匆匆步下木梯,来到醉汉面前,“掌柜的。”
话落,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醉汉才是客栈的掌柜,难怪一副嚣张模样。
掌柜骂了一句,问道:“你男人呢?”
“受伤了。”厨娘抬起手指,放在唇边比划一下,“掌柜的,小点声,店里有贵客。”
掌柜不屑,“爷开店至今,迎过多少贵客,早见怪不怪了。你男人受伤了?”
“被狼咬伤了,幸得贵客们相救。”
“咋不咬死呢。”掌柜盯着厨娘,眼里冒着幽幽的光,“他死了,你好改嫁。”
厨娘气白了脸,“掌柜的!”
掌柜指了指她的肚子,“爷不介意做这娃的后爹。”
说着,伸手摸厨娘的肚子。
厨娘护着肚子向后退,“掌柜的自重!”
“爷要不自重,这孩子兴许就是爷的血脉骨肉了。”掌柜伸手就要搂她。
“啪!”
一声筷响,敲打在桌面上。
萧砚夕侧目,冷声道:“来人,把这赖头扔出去。”
侍卫长拽住掌柜后脖领,在他吱哇乱叫中,将人扔了出去。
掌柜吃个狗吃屎,爬起来,撸起袖子往店里冲,嚷嚷道:“小贱人,你特么脚踩几条船啊?”
“聒噪。”萧砚夕握住筷筒,丢了出去,直接拍在掌柜的脸上。
侍卫长拔出佩刀,指着他,“闭嘴。”
掌柜从雪地上抬起头,盯着尖利的寒刀,咽下嗓子,没敢再吱声。
萧砚夕抿口酒,瞥向吓白了脸的厨娘,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大肚子上,“夫人可有受惊?”
厨娘呼吸不顺,扶着墙摇摇头,“多谢各位官爷。”
侍卫长踢晕掌柜,拎进屋子扔在地上,问向厨娘,“这赖头经常滋扰你?”
厨娘站立不稳,捂着肚子坐在板凳上,“偶...偶尔。”
侍卫长:“你男人知道吗?”
厨娘苦不堪言,点了点头。
侍卫长啐一口,“自己娘子被人滋扰,做男人的不出头,吃闷亏,算男人么?!”
想想便知,妻子怀胎十月,还要给旅客烧火做饭,这样的男人,也就是表面老实憨厚。
侍卫长哼一声。
厨娘抹眼泪,“我男人右手受过伤,不能干重体力活,只有这家店的掌柜愿意招纳我们夫妻俩。”
抿酒的萧砚夕淡声道:“这赖头怕是看上你,才招纳你们夫妻的。”
厨娘捂住脸,“他招惹我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萧砚夕放下酒盏,“夫人觉得,你男人靠得住吗?”
厨娘闷声道:“他为人老实,靠得住,也可能靠不住。”
没再询问下去,萧砚夕朝侍卫长抬抬下巴,起身步上木梯。
侍卫长递给厨娘一锭纹银,“等冰雪融化,跟你男人去城中寻个长工,别在这里干了。这赖头,我们会带走。”
厨娘受宠若惊,拿着纹银回到屋里。谁知,刚进屋,就被老实的店小二掴了一巴掌。
厨娘被打蒙。
老实的店小二气糊涂了,拖着一条腿,走近她,“还嫌不够丢脸,你和掌柜那档子事,至于到处告知?”
厨娘捂着脸倒退,“我和掌柜哪档子事?你好意思这么说?!”
店小二指着她,“我怎么不好意思?你肚子里种,是谁的,你心里没数?!”
厨娘气得浑身颤抖,“你...你...”
忽然,肚腹传来痛感,她低头一看,羊水破了......
掌珠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当得知厨娘要生产时,把崽崽往萧砚夕怀里一塞,小跑着去往厨娘的屋子。
除了她,客栈内再无其他女子。听店小二说,附近十里没有稳婆。
自己的娘子怀胎十月,临近生产。作为丈夫,竟然不去考虑稳婆的事,属实糊涂又可恨!
掌珠生气之余,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她孕期时,学过一些关于接生的知识。虽没实践过,但她经历过生子,还是难产,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让张怀喜取来蜡烛、剪刀等工具,依葫芦画瓢,开始试着为厨娘接生。
张怀喜同样有些经验,守在一旁准备做帮手。
两人忙了约两个时辰。还好,厨娘是顺产。
当屋内传出新生儿嗷嗷啼哭的声音时,客栈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掌珠小心翼翼裹好小娃娃,抱给厨娘看,“是个男娃。”
厨娘摸摸儿子的小脸,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
店小二凑过来一看,是个男孩,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抱抱孩子。
掌珠不满地睨他一眼,叮嘱厨娘几句,抱着孩子走出屋子。
门外,小崽崽坐在爹爹怀里,嘬着食指,伸长脖子看娘亲怀里的小娃娃。比自己小好几圈,皱巴巴的像只猴儿。
“吖?”崽崽指着“小猴子”,看向爹爹,眼里有询问。
萧砚夕走近掌珠,低头看看她怀里的小娃娃,“男娃女娃?”
“男孩子。”掌珠温柔地看着睁不开眼的小家伙。
萧砚夕问道:“店里有羊奶,能喝吗?”
掌珠摇摇头,“等一会儿吧,看她娘亲能不能自己哺乳。”
“嗯。”
小崽崽伸出手,被萧砚夕拦住,“太小了,不能摸。”
“咦?”崽崽不明白,还是想摸。
“不能摸。”
崽崽看向娘亲。
掌珠好笑道:“弟弟太小,宝宝不能摸。”
崽崽嘟嘴,趴回爹爹怀里。萧砚夕带着崽崽回了客房。
外廊上,张怀喜瞧了男娃娃一眼,笑道:“依老奴看,这孩子长大定是个俊小伙。”
掌珠:“何以见得?”
“娘娘瞧他的眉眼,哪有刚出生就眉清目秀的,长大肯定错不了。”
突然,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刚当父母的小俩口争吵起来。
怕厨娘伤了元气,掌珠想进去劝架,被张怀喜拦下。
“家务事,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掌珠忍住火气,担心孩子着凉,带孩子回了屋。
崽崽见娘亲抱着个小娃娃,急冲冲爬过来,“吖——”
掌珠抱着小娃娃坐在床边,避开崽崽的手,“乖,别吓到弟弟。”
崽崽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皱巴巴的小家伙。与他白皙的肤色相比,刚出生的孩子黑不溜秋,有点丑。可崽崽很喜欢,揪着娘亲的衣袖,“兔。”
“不是兔子。”掌珠用脑门顶顶崽崽的脑门,“是弟弟。”
“兔。”
“弟弟。”
崽崽学不会,爬到床沿另一头,扑在爹爹腿上,“抱。”
萧砚夕掐住他的腋下,把大胖小子抱起来。
崽崽抠嘴,自己玩起来了,嘴里不停叨咕着“兔”这个音。
掌珠看着怀里的小娃娃,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心叹,这是个小可怜儿,刚出生,就见证了父亲薄情的嘴脸。
三日后,雪山附近通开了一条路,萧砚夕带着掌珠和崽崽,踏上回京的路途。
人马行了半日,侍卫长急匆匆跑到帝王所在的马车前,“禀陛下,卑职从运载粮食的空车里发现了客栈那个婴孩。”
车帷很快被人撩开,萧砚夕探出身子,俊眉轻拢,“快马加鞭送回去。”
“诺!”
半日后,侍卫长纵马而归,“陛下,那对夫妻不见了影踪......”
掌珠焦急,“孩子呢?”
侍卫长从氅衣里捧出婴儿。
掌珠接过来,抱进马车,拿出给崽崽准备的羊奶,喂给婴儿。
萧砚夕吩咐道:“派人寻找孩子的母亲,一经找到,带回京城。”
“诺!”
像是感应到自己被丢弃了,小娃娃吐了口奶,哇哇啼哭起来。哭声虚弱,似乎连生命都很虚弱。
掌珠怕孩子出事,一路照顾着。崽崽坐在爹爹腿上,很想回娘亲怀里,伸出手,短促地喊了一声,“娘。”
“宝宝乖。”萧砚夕揉着儿子的小肚子,讲起了道理,“弟弟比你小,需要你娘的照顾,你先别添乱。”
崽崽扁嘴,“娘。”
掌珠看过来,崽崽欢喜地喊着:“娘。”
“嘘。”掌珠对儿子比划一下,“弟弟睡着了,宝宝别出声。”
感觉自己失宠的崽崽一扭腰,抱住爹爹,委屈得不行。
萧砚夕拍拍儿子后背,“这么多人爱你呢,没有人爱弟弟,你让让弟弟,嗯?”
崽崽自己还是宝宝呢,呜呜两声,想要娘亲。可娘亲就是不抱他。
掌珠怀里的小娃娃听见哭声,也跟着哭起来。
车厢外风雪簌簌,车厢内啼哭连连。年轻的父母有点头大。萧砚夕拿出拨浪鼓,逗崽崽玩。
崽崽推开拨浪鼓,只想要娘亲。
掌珠心疼儿子,可怀里的小家伙一刻也离不开人。无奈,只能晾着儿子。
车队进入一座繁华的县城。街市熙熙攘攘,饭香四溢。萧砚夕选了客栈,扶掌珠下车。
崽崽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从襁褓里醒来,迷糊得不行,一见到娘亲,立马伸出手,“吖!”
掌珠怀里还抱着小娃娃,颇为好笑地摇摇头,“宝宝乖。”
感觉娘亲不喜欢自己了,崽崽缩回襁褓,生气了。
张怀喜捶着后背走过来,冲掌珠笑道:“老奴抱吧,娘娘歇歇。”
小娃娃还在熟睡,一换人又怕醒了,掌珠摇摇头,“进客栈再说。”
众人走进客栈,店家引着他们走进天字号房。萧砚夕把崽崽从襁褓里抱出来,放在床上。自己走出客房,去管店家要婴儿床。
客房内仅剩下掌珠和两个孩子。
掌珠把小娃娃平放在床上。结果刚一放下,小娃娃立马哭起来。
无奈之下,掌珠抱起孩子轻哄。
崽崽看着娘亲为其他孩子忙前忙后,嘴角扁成拱形,嫩白的小脸满是哀怨。
掌珠余光瞥见自家崽儿,赶忙走过去,腾出一只手,“乖,娘在呢。”
崽崽看着娘亲伸过来的手,用力拽住,“嘤嘤嘤——”
掌珠坐在床边,一手抱着小娃娃,另一只手搂住自家崽儿,忙得不可开交。偏偏,萧砚夕久久没有回来。
哭声会传染,怀里的小娃娃听见崽崽在哭,自己也哭起来。掌珠欲哭无泪,松开崽崽,拍着小娃娃,“宝贝不哭。”
一听娘亲叫别人“宝贝”,崽崽更委屈了,抿嘴哭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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