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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还复习么?”
“不复习了。我刚看了几道错题,感觉越看越没底。”她终究还是有丝忐忑的,在凉席上打了个滚,说,“我还是别想了,放松心情先。”
“怎么放松?在家待着?”
“嗯。反正苏落放假,我一不高兴就打他。”
他噗嗤一声,怀疑:“你现在还打得赢?”
“他敢还手?哼。”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前屋电视忽然关了,苏起担心程英英多想,忙说:“我妈妈可能要睡觉了。”
梁水明白她意思,道:“这两天好好睡觉。”
“嗯。”苏起说。
安静。
仲夏夜里,窗外虫儿轻鸣。
苏起脸发热了,问:“你怎么不挂电话啊?”
那头,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你先挂吧。”
苏起又在床上滚了一下,拨弄着蚊帐,有些不舍,还不想挂呢,但屋外程英英走过,她怕她听到,只好说:“那我先挂啦。”
他低低的:“嗯。”
苏起挂了电话,扭头将脸对着床上的电扇,吹着睡衣鼓鼓的,散了一丝热气,才把手机还回去。
她侧卧在凉席上,放空了会儿,对自己一笑,正要睡觉,程英英又来了,说李枫然的电话。
苏起高兴地接过来,想也不用想,他是给她高考加油的。
“风风你也加油。”苏起说。
“嗯。我本来想明天回来看你,但明天要见老师的一个朋友。”
“不用啦。来来去去多麻烦,再说你自己也要考试呢。”苏起说,“咦?你高考前都不休息的啊。”
李枫然不答,笑了下。
“那考完了你会回来找我玩吗?”
“八月吧。”
“哎,枫然同学还是这么很忙,你要按时吃饭知道么?”她念叨。
李枫然轻笑一声,原本是给她打气的,结果被叮嘱了一番:“知道啦。”
……
第二天一早,苏起和路子灏一起去看考场。一中分配考场时,耍了小心机。成绩较优秀的留在本校,其余则安排在几个初中考场。林声的考场在和诚,好在离家也近。
苏起的考场正好是高一(10)班,梁水高一时的教室。
看完考场回家,刚进门喝了杯水,有人敲了敲门。
苏起回头,吓一跳……
梁水单手插兜,靠在门边含笑看她,夏天的阳光照在他头上,拢着一层光晕。
苏起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梁水咬着下唇,身子往后一倾,探头看看巷子里没人,才说:“来看你啊。”
苏起心一砰,作狐疑状:“真的假的?”
梁水晃了下手里的摩托车钥匙,说:“出不出去玩?”
“兜风?”她当然想了,正愁这一天怎么虚度呢,“子灏爸爸的车?”
“嗯。”
车停在巷子口,梁水跨坐上去,苏起麻溜地爬上去坐好。她想一想,还是伸手抓住了他腰间的T恤。隔着一层薄布,她拳头轻靠在他腰间,少年的腰精瘦的,温温的。
梁水没吭声,假装没在意,发动摩托,一下子带她冲上了堤坝。
刚冲上去,江边拉沙石的大货车经过,梁水猛一刹车,苏起一个惯性扑到他后背上。
少年的身体紧实而熨烫,苏起抿紧嘴唇,往后坐好。她扭过头去,假装躲避车扬起的灰尘。
梁水后背酥麻一片,却仍是装作没在意,眯着眼,耐心等大货车经过。
正是夏天,阳光正好。
车一过,摩托重新启动。
苏起探出脑袋:“我们去哪玩?”
“随便哪儿。”梁水懒懒扬声道,“带你去流浪!”
苏起一歪头,望着蓝天眯眼笑:“好吧。”他们没走向城区,而是朝另一个方向驶去。长江大堤绵延无尽,一边是北门街区凌乱无章的平房矮楼,掩映在茂盛翠绿的白桦林间;另一边是烟波浩渺波浪翻腾的长江。
现在还没到洪期,但长江水位已上涨不少,江面开阔浩瀚,与蓝天接为一色。
摩托驰骋,江风涌动,苏起只觉心胸跟着天地开阔起来,畅快无比。
她叫道:“我太喜欢长江啦!”
梁水在前头笑了一下,他载着她一路沿江飞驰,仿佛在和奔流的江水赛跑。苏起看到江水中一块漂浮的木板,叫道:“水砸,我们超过它!”
“好!”他加速,跑赢了涌动的波涛,飞驰向前。
少年忽然迎风唱起了歌:“有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少女跟着和声唱:“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他们唱着,笑着,越走越远,仿佛走到了城市的另一端,仿佛已走出云西。北门街区早就抛在老远后,再也看不到人家。大堤两边,一边是江水,一边是树林农田。
天高地阔,荒无人烟。
苏起在风中喊:“这是哪儿?”
梁水答:“不知道!”
不用知道。
天地间只剩下了一条路,他和她,再无其他。
苏起迎着风笑,畅快无比。忽然,她扶住梁水的肩膀,从摩托后座上站了起来。梁水见状,稍稍放慢车速。
苏起叫:“不用!”
梁水于是作罢,说:“靠着我!”
苏起在行进的摩托上缓缓站起,颤抖着,她贴近梁水,双腿靠紧他单薄的后背。很快就感受到他后背传来的力量支撑着她。
他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双腿抵着他,慢慢站稳,缓缓松开摁在他肩头的双手。她张开双臂,如鸟儿般展翅起来。
摩托飞驰,江风鼓起她薄薄的夏日衣衫,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即将起飞,飞去更辽阔更高远的天空,飞过长江,飞去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梁水稳着车龙头,后背用力撑着她;她身子前倾,以他为依靠。
狂风扑面,阳光灿烂,江水奔腾,树林茂密,一条路通向永无止境的开阔地。她忽然很想大喊,就将双手笼在嘴边,大喊起来:“啊!”
一声喊出去,整个心扉都透亮地敞开,她再次喊:“啊!”
“加油啊!”
“苏起!加油啊!”
她放肆地喊叫完,忽然间,她迎风对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去,猛地滑落回座位,身体擦着他的后背落下。
隔着薄薄的衣布,少男少女的身体仿佛忽然起了火,却又不似火,更像是一种春日的温暖。
苏起的心砰砰乱跳,那一刻的依偎暖意叫她不忍放手,她不管了,顺势就搂住了梁水的腰,一闭眼,歪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霎时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搏动,似撞击着他的后背;却又像泡在温热的水里。
狂风吹着他们的衣衫,搅乱他们发丝,苏起安静闭着眼。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管了。
反正这一刻,她就是想抱他了。
梁水浑身僵直,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她,她会松开他似的。但渐渐,他放松了下去……她仍搂着他。
他就那样带着她一路驰骋而去。
他们沿着长江大堤出了云西,到下午才折返而来。
回到南江巷,已快下午三点。
梁水把摩托停在巷子口,略一侧头看身后:“这几天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考试。”
苏起探头:“你要走了?”
“嗯,四点的火车。”
原来他是特意回来看她的。她慢慢从摩托车上爬下来,小声:“路上注意安全。”
梁水好笑:“火车有什么安不安全的?”
她还想跟他多说点儿什么,就赶紧道:“哦对了,我的考场在高一(10)班呢!”
梁水一愣,笑:“那一定运气好。”
“我也觉得!”
他把车还给路耀国,回家跟康提打了声招呼。苏起正在家里头喝水呢,就见他从门口经过。巷子里太阳很大,他冲她笑一下,招了招手,算是告别了。
那挥手的身影映在门框里,跟一幅画似的。
苏起匆匆放下水杯,赶紧从冰箱里拿出根老冰棍,跑到巷子口,叫:“水砸!”少年正插着兜快步跑上堤坝,回头。
她跑过去,塞给他冰棍:“天气热。”
梁水接过来,笑一下,脚步轻快朝城区去了。走到半路,还叼着冰棍回头冲她招了下手。
她站在堤坝上舍不得走,一会儿回头看看江水,一会儿又看看他的背影。他走一段路,就回头看她一下,虽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他是笑着的。
直到他走到坡道边,再次回头,冲她招了招手,这下,就再也看不见了。苏起的脸被太阳晒得热热的,江风推着她走下坡,她不自禁扬起嘴角,她感觉,高考一定会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