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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的小丫头们一起站在二楼走廊的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只等着竞价结束,过去看一眼是什么人得了画屏。
大堂正面的舞台上,虔婆已在叫客人们出价了,画屏因确实人才出众,起价便比寻常妓.女了高了不少,要一百贯钱,也就是一百两银子。
杨蓁正百无聊赖地背靠墙壁站着,忽然自前面扶栏聊着天的小丫头身形间隙中,见到新有三四个客人走进了大堂,其中一人的背影立时吸引了她。
看起来那是一位主人带着三个家将,进得大门后,家将们便去驱走了最后一排的一张圆桌边的几个客人,请他们主人就座。
那主人是个身形纤细的年轻公子,身穿一袭雪白的杭绸直缀,腰挽玉带,乌黑的头发绾在一顶金丝嵌玉束发冠内,右手中摇着一柄洒金折扇。
一看见这人,杨蓁顿时想起了那个在教坊司门外仅见过一面的少年公子,不由得心头一阵震颤。
可惜她所在处是舞台的正对面,所见者都是客人们的背影,怎么看也无法确认。杨蓁心口急跳,连忙挤开聚在走廊上的小丫头们,朝侧面绕过去。
看热闹的人们都争相占据好位置,力求既看得清舞台,又看得清出价的客人们,是以单数两侧走廊最是人满为患。
杨蓁挤到他们中间,想要寻找宽一点的间隙去看那公子的面目,却是极为费力。
好容易找见个空当,却还没等她看清对方,下面的客人们似乎因为竞价激烈兴奋起来,忽然间许多人离座站起,那白衣公子的身形便被淹没了进去。等杨蓁再错开一段角度,却见那公子已然离座,不知去了哪里。
杨蓁连日来挂心着帮徐显炀查案,陡然遇见这样的机会如何甘心放过,索性绕到舞台两侧的楼梯走了下去,到了大堂。
而真到了大堂放眼一看,老少胖瘦各不相同的客人当中,身穿白缎袍服的比比皆是,满大厅怕是不下二十个,如刚那公子相近身形的也不止一个,却见不到一个面目与那晚的少年公子相符。
杨蓁难掩失望,也疑心是自己一时心切看走了眼,恐怕那人根本不是当晚那公子。
这时对画屏的竞价已然飞涨到了五百两,大多寻欢客都望而却步,退到了看热闹的境地,欢呼怂恿的声浪倒是愈发热烈。
“我出一千两!”
一个洪亮的声音配以一个天价,引得全场众人都转头望来。
杨蓁刚返回身登上一级台阶,闻听此声蓦然转过身来,将一对杏眼睁得老大。
事也赶巧,新姑娘刚登台时露上一面,或弹个琴,或唱个曲儿,而后便被盖上红盖头坐在台子后头。徐显炀因怯场得厉害,进门之前又在外面挣扎了半天,等真进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一个盖了盖头不见脸儿的女孩了。
单凭那宽袍大袖遮掩的身条儿,他可认不出是不是杨蓁。
门口迎客的龟公不认得他,笑容满面地将他迎进门。徐显炀穿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暗褐色袍子,进门后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刚一进来,他便似一丝不.挂见人似的,浑身僵硬,脸上滚烫。
好在他生来肤色偏暗,不是那种文弱小白脸,红透了也不十分显眼。
大堂中间的桌椅留出一条通道,徐显炀往里走了几步,听见舞台上的虔婆声调软糯地叫了声:“这位韩爷出五百两银子,还有哪位爷出价没?”
他便朗声抛出了一千两的价码,料得这一口价喊出去便可一锤定音,不必再多聒噪。
全场骤然静了片刻,随后便响起一阵嗡嗡议论:“是徐显炀?”“竟然是他!”
徐显炀听而不闻,目不斜视地朝舞台方向缓步走近,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紧绷好似石雕,哪里像是来寻欢作乐?倒像是找人寻仇。
虔婆虽不认得他,听见舞台下面几桌客人的议论也便明白了,这位爷竟是有着煞神之名的锦衣卫指挥使。
她稍作惊诧之后,很快又恢复了满脸笑容道:“这位大爷出了千两银子的高价,可还有谁出价的?若是没有,咱们画屏姑娘今晚就是这位爷的了。”
千两银子已是大超预想的天价,虔婆已然十分满意,另外更不愿开罪这位出了名的煞星,言语间已是不打算再为别人留出价的机会了。
即便她想留,在场也无人敢来与徐大人争胜,耿德昌一案了结之后,何智恒与徐显炀父子的风头如日中天,值此时候便是有看不惯他们的人也都极力隐忍,不愿当面与他们别矛头。
徐显炀驻足于舞台正前的过道上,身形挺直好似青松,对周遭众人不置一瞥,看着威风凛然,派头十足,实则却浑身僵硬得好似个假人。
“如此就恭喜徐大人做了咱们姐夫,今晚画屏姑娘就是您的了。”虔婆拿熏香帕子朝徐显炀一抖,一张脸笑成了花儿。
徐显炀听得头爆青筋——若非她这一声“徐大人”叫出来,说不定在场还能少几个人发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