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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木离了郭宇村,撩开大步,走了一段路后又坐在路边的土坎上,心想有点对不住憨女。
女人的欲望一旦唤醒,产生的能量赛过棕熊。昨日良田爷爷回到家里,只瞥了两个年轻人一眼便明白了一切,老人出了院子,一夜没有回来,给两个年轻人留下了充分发挥的空间。憨女也就不管不顾,来不及回屋子,把楞木扑倒在院子里的柴堆上,不需要楞木动手,披着满头散发,向楞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渐渐地楞木有点不支,躺在柴堆上喘气。鸟雀子飞走了,太阳不甘心地瞅了最后几眼,轻轻地拉上了天的帷幕,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满村的狗跟着起哄,一丝微风吹来,送来夏夜的凉爽,满天繁星眨着贼眼,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瞬间的光明。荒野山村,一堆山柴上,一对相恋着的男女相拥,没有迎亲的花轿,没有唢呐声声,没有新房里流泪的红烛,可是憨女却感到,此刻她最幸福,她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跟楞木这样永久地相拥。
天凉了,微风送来潮潮的雾岚,星星隐去了,山在酣睡,远远的什么地方,黄河在吼。楞木说:“我们回屋吧,这里太冷”。憨女从柴堆上下来,突然高兴了,面对自己痴心所爱之人,在院子里狂舞,嘴里哼出的曲调只有自己才能听懂:“咿呀呼嗨呀呼嗨,哪呀嗨咿呀嗨,嗨嗨嗨嗨嗨嗨”!楞木静静地站着,说不上是疑惑还是感动,感觉中憨女周身闪烁着粼粼火光,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像头棕熊。那憨女仍然感觉不够尽兴,一下子把楞木抱起来,扛上肩,在院子里狂奔,一边奔一边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使群山颤抖,楞木害怕了,心里怀疑这憨女可能是棕熊所生。
疯够了,疯出了满身汗珠,楞木怕憨女着凉,给憨女的身上披了一件衣裳,憨女一下子把那衣服甩掉,抱住楞木又啃又咬,楞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楞木坐在土坎上,一种深深的内疚吞噬着他的心,要是没有憨女,楞木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山洞里的孤魂野鬼。憨女自幼在山林里长大,那种表达爱的方式带着某种原始的回归,想起大哥杨九娃,还不是找了个夜叉一样的女人……他站起来,朝回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下,他想杨九娃了,不知大哥现在是死是活,他跟大哥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绝不会贪图苟安而忘记拈香结拜时的誓言!他必须找到大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男儿要活得刚强,不要缠缠绵绵婆婆妈妈。楞木单膝跪地,面朝郭宇村双手合十,他在心里为自己祈祷:“憨女,等我……”
楞木来到黄河岸边,看见几十个男子睡在太阳坡上揽客。这里没有渡船,客人过河全靠人背,背人也很讲究,无论男人女人,全都脊背靠着脊背,背客人过河的汉子一丝不挂,腰里拴根绳子,把客人像猪一样捆起来,绳子的一头套在脖子上,如果走到河中间遇到不测,摆渡的汉子跟客人一样危在旦夕。所以摆渡的汉子们不敢偷懒,这可能是当年中国最原始的保险。黄河岸边的女人都带着原始的野性,她们过河时照样也让光身子男人来背,男人们背起女人过河,手指头嵌进壕沟里,女人在男人背上大呼小叫:“城门洞子朝南开,有种你就钻进来”!
黄河岸边的摆渡客大都认识杨九娃跟楞木,一见楞木走来,立马站起来,把楞木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嚷道:“楞木,你驴日的还活着”!楞木没有心思跟这些汉子们对骂,问道:“你们谁知道杨九娃大哥的下场”?
大家静下来,默不作声。杨九娃是穷人心里的一杆旗,杀富济贫,土匪们常在这一带活动,从不糟践穷人。当然,半夜抬门之事有之,土匪门都有自己相好的女人,有些男人并不在意,大丈夫睡的娼门之妻。有人说话了:“听说,杨九娃的老婆在仙姑庵出家,你可去那里打听”。
楞木不走,伸出手来:“把你们今天打的食(挣的钱)全都捐出来,楞木精毬打的炕沿响,死了没有一文口含钱”。大家善意地笑笑,纷纷去找衣服,从衣服兜里翻出一些散币,集中到一起,交给楞木。
楞木也不言谢,折转身,撩开长腿,面朝凤栖,走得心急。翻过一座大山,走过一道驴尾巴梁,凤栖城遥遥在望。楞木知道,仙姑庵在城东十里,那里有一簇千年古柏,想到马上就能知道大哥的下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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