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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吐出三个字。
雷诺的声音像魔鬼一样飘沓地传来:“她是不是说了,和你母亲相似的话——帮帮我。”
帮帮我。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女人的脸也重叠在曹单的脸上。同样苍白的脸色,同样困难的喘息,还有同样睁大的眼睛。她们都在看着他,渴求他能为她们做点儿什么。大脑一下子就不能思考了,两条腿自己慢慢地站起来,一前一后地交替运动,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树丛。
她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湿漉漉的冷汗将额头细密的茸发都浸透了,伸向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真的好难受,帮帮我。”她们说。
于谦和心里一惊,恐惧像一剂强心针,又让大脑迟钝地转动起来:不能再让那可怕的事再次在他的眼前发生,他必须做点儿什么。
雷诺:“你不想再让她这么痛苦。于是,你做了你认为十岁的自己应该做,却没能做的事。你不想让她和你的母亲一样,在痛苦里慢慢煎熬。”
于谦和像是清醒过来,又像是更加迷惑了。他来到了她的面前,重新拾起她刚刚垂放到地上的那一只手。
这一段并没有像雷诺推想的那么复杂:他有意地踩着丁浩然留下的践踏痕迹走过去,好嫁祸给丁浩然。事实是,丁浩然根本没有走上过那片草地。草地上留下的践踏痕迹,正是后来,他自己走过去时留下的。
但是这一点点的小失误,并不影响雷诺对大局的掌握。
雷诺:“她太痛苦了,你想帮她结束这痛苦。”
他一手握紧她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凉的手,另一手很温柔地拭去她额头上还在不断渗出的冷汗。
“不要怕,”他很平静地对她说,“我会帮你的。”看到她眼睛里的惊恐不安似乎减少一些,那份平静也从心头扩展开来,从血液渗透到肌肉,从骨骼渗透到骨髓。
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脸颊,便放开了她的手。然后,两手重叠着握上她纤细的脖子,慢慢地收紧、收紧,再收紧……
雷诺:“而最好的结束,就是死。”
少女一点儿挣扎都没有,喉咙里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任凭他越来越紧地压住她喉咙,像杀掉一只天鹅似的,将她的脖子死死地攥进自己的双手。等到他回过神来,她早已没有了呼吸,眼睛都是半睁半闭的样子,看起来放松极了,皮肤也变得更为洁白,简直像毫无瑕疵的大理石。
雷诺:“杀死她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她本来就快要死了。但是却让你得到了极大的释放和满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愿意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想了一想,又觉得并不妥帖,“不,是仁慈的事。因为你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严格的道德底线,你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可是你的过往又让你认为不得不杀。所以其实,长期以来你都处于矛盾之中。既想自我肯定,可又自我厌弃。
“至少,在你和我讨论《了因山传说新证》的时候,你仍然没有摆脱掉自我厌弃的一面,对杀人还抱有否认的态度。可是当你上演了苦肉计,把自己弄进医院,那时我再去见你,你已经完全偏向了自我肯定。
“这一变化看起来,好像是新近才发生的,其实早在曹丹之死时就已经萌芽了。”
于谦和失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
雷诺:“你知道她的指甲里有丁浩然的血肉。在这一点上,我得承认我犯了一个错。我原本以为,你拿走她的手指是不想暴露自己。现在我知道了,与其说是不想暴露自己,还不如说是不想暴露丁浩然。至少在这一点上,你并不是纯粹出于自己的需求。
“当然,湮灭证据只是表面需要的论断还是对的。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你的母亲。你永远也忘不了她截断的十指,那也是她唯一的遗物。于是,你也需要曹单的一件遗物。表面需要引发深层需要,从此就不可收拾,成为你行凶的一个固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