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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站在墙下看着她。
“好!”夏初一点儿没含糊,蹲下身子手扶着墙沿就往下跳,刚离开墙沿就想起来今天穿的不是裤子,而是长衫。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是蹲着跳下来的,衣摆比她先落地了一瞬,她一脚踩在自己的衣摆上,一个趔趄直接就扑进了苏缜怀里。
苏缜也没想到。夏初怎么说也是会点儿功夫的,上墙不行,跳墙总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要去扶一把。他听见夏初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短促的一声叫唤,紧接着一张脸就扑了过来。
惯性加上速度,夏初再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趴在地上了,身下压着苏缜。
“黄公子!黄公子,你没事吧?”夏初撑起身子来问苏缜。
苏缜轻咳了一声:“你……先起来。”
“啊?”夏初蒙了一瞬,随即赶忙爬起来从他身上移开。她想去拉苏缜一把,结果却一脚踩在了他手上。
夏初都快哭了,一连串的“对不起”。苏缜从地上坐起身,握了握拳活动了一下手掌,发现没什么大碍。他转头看着夏初,夜色太浓,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现在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会功夫吗?”苏缜道。
“以后不敢说了。”夏初紧张兮兮地道,拉过苏缜的手来捏了捏,“没破吧?骨头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苏缜站起身来掸了掸裤子,“走吧。”
两人顺原路走回到车边时,安良正靠在车壁上打盹。苏缜过去推了推他,安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见苏缜马上就惊醒了过来,跳下车一躬身:“皇……”
苏缜猛地咳了一声。
“公子……你们回来了?”安良默默地出了一身冷汗。
苏缜回车里换衣服的空当,安良往百草庄的方向看了一眼:“是狗叫吗?”
夏初捋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短发:“别提了……”
太糟心了!这一趟走的,收获是有,可丢人丢得更厉害。
苏缜换好了衣裳,夜色下那身月白的长衫挺打眼。虽然以苏缜这等姿色什么衣服都衬得起来,但好衣服总归还是托人的。刚才他穿着安良的衣服倒还好,现在这月上仙人下凡的模样,让夏初觉得一下子就有了距离感。
再回顾刚才那番遭遇,觉得自己简直是造孽啊!于是低下头,越发沮丧。
苏缜打量着她,不禁笑问道:“怎么了?”
“愧疚……”
苏缜越发想笑:“上车吧。”
安良调转了马头,慢悠悠地将车赶了起来。车里点了一盏灯,昏黄温暖,夏初微锁着眉头,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满是歉意地看着苏缜:“黄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苏缜被她看得心中软软的,有一种特别想要保护她的欲望,凝神片刻后莞尔一笑:“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
夏初心里一惊,立刻挺直了身子,左顾右盼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刻意压沉了嗓子指了指他,笑道:“黄公子真爱说笑。”
说完,又干笑了两声,大马金刀地坐到苏缜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手没事吧?”
苏缜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愣了一下,伸出手来动了动:“没事。”
夏初哈哈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把胳膊肘架了上去:“人说一起做过好事的叫朋友,一起做了坏事的才叫哥们儿!”
“哥们儿?”
“就是特别铁的兄弟。”夏初又笑了两声,跷起脚来抖了抖,手蹭着下巴摸着压根儿没有的胡茬儿。
抖了几下脚后,夏初暗暗思忖着自己这样子是不是戏有点过,显得太粗鄙了,会不会招黄公子讨厌,毕竟人家那么温文尔雅的。
可转念又一想,粗鄙就粗鄙吧,总比被怀疑了性别的好。
苏缜倒没有觉得夏初粗鄙,只是有点好笑,他隐约觉得夏初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与之前的状态衔接得很不自然。他想了想,心中便有了一个答案。
刚刚他说夏初像个姑娘,想必她不太愿意听别人这么说,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
这他倒是能够理解。小时候他长得就漂亮,唇红面嫩,各宫的嫔妃看见他都喜欢赞上一句,说他俊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太后也说过。
等他稍大一点儿有了性别意识后,就开始特别厌恶这种称赞,于是,他走路要故意迈着大四方步,说话要故意粗声粗气,玩的时候要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还特别钟情于习武骑射这类男性化十足的活动。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很可笑的,但心情是那个心情。男人嘛,谁愿意被人说像个女孩呢?想来夏初也是这样,长得清秀的少年大抵都有这样的心态。
“抱歉。”苏缜忽然说道。
夏初停下已经抖得有点发酸的脚,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抱歉?”
“刚才的话……说你像个姑娘。”苏缜往后仰了仰靠在车壁上,侧首对她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
“哈哈,好说好说,黄公子不用道歉,我明白的。我……我知道自己是个汉子就行了。”夏初说到最后十分心虚,声音也低了下去。
“嗯,当然。”苏缜也像夏初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翻墙上房这样的事,姑娘家怎么会干?”
夏初一噎,心里直发堵,却也只能强笑着道:“那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马车走得比来时慢得多,可再慢,这条路毕竟也是长度有限,眼瞧着西京城的城墙依稀在望,安良却犯起愁来了。
怎么办?他是掏了自己大内的腰牌让人开城门把车放进去,还是在城外找个车马店投宿?
开城门的动静有点儿大。夏初是这西京的捕头,知道城门开关的规矩,以他一个“京城富商的随从”,怎么可能会叫开城门?万一城门卫盘查起来,皇上的身份还真不好说了。
而车马店那种地方都是准备天亮入城的贩夫走卒待的,鱼龙混杂。皇上这衣着气度的人住进去,再引出别人的歹心来,简直比识破身份还麻烦。
安良一筹莫展,思来想去只好勒停了马车,隔帘轻声地问道:“公子?”
“嗯?”苏缜回他的声音更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城门关了,您看……”安良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没提供任何意见。既然他问了,那么苏缜也就能知道他是不敢擅作主张,故而他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等了一会儿,安良没听见车里有动静,想了想便伸手将车帘撩开了一角,“公……”刚冒出半个字来,安良就把其他的话语都吞了回去。
车里的灯还亮着,蜡已烧了一半,而车厢的座位上,并排坐着的苏缜与夏初却已经都睡着了。夏初的头歪在苏缜的肩膀上,苏缜的头就靠在她的头上,姿势算不得舒服,但睡得都挺香。
看来刚才苏缜“嗯”的那一声不过就是迷糊中的一个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安良一看这情形,便将车帘子又撂下了。心想,得了,皇上都睡了这车还怎么动?也好,不操心了,就在这儿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