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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只放了一个人逃走——也就是那个军官。尽管命案发生在清晨就会有人经过的大街上,但奥尔良公爵会为自己惹出的事端擦屁股,而且不得不擦;至于死因,不外乎喝酒上头的兵痞子斗殴至死。
特意漏一条大鱼,也是有原因的。
“我猜你想亲眼看看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
“或者这都是你的诡计。不觉得自己出现的时间太过凑巧?”
“不凑巧才奇怪;毕竟我的朋友从你到家门时就一直盯着你了。”
而阿妮珂的注意力被那个马车夫转移走,根本没察觉到还有别人在盯梢。她抿抿嘴:“身为王储妃的家庭教师,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在朗布依埃城堡?”
“我又不是被绑在那儿了。”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
“可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亲切。我只是来帮殿下办事的;之所以让人盯着你,完全是因为对你的怀疑。但假如放着你被送进巴士底狱,王储妃会相当困扰。”
“哼。”暂且相信了他的说法,阿妮珂这才转身,边走边用一条手巾草草处理左臂上的伤口,又整了整头发,“再闲聊就跟丢了。”
多少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沙特尔公爵真的在巴士底狱门前等着——所以那几个喽啰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她冷笑着想。
躲在暗处,看着刚刚勉强逃命的军官向沙特尔一五一十地报告经过,她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疼得难以忍受;地面莫名其妙地软,像是融化了;而黑沉沉的石壁挂着的火把,发出的光白得异常。巴黎的冬天原来比维也纳来得冷。
“怎么,沙特尔公爵发现你奉王储妃的命令接近他,所以下令捉拿你?”
耳边传来假神父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声音,阿妮珂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这种装傻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你什么都清楚,不必拐弯抹角!”她清楚自己是在迁怒。
神父耸耸肩:“好吧,我只能建议如果你想要跟公爵阁下当面对质,最好不要选在现在。”
女密探死死瞪着他,良久深呼吸三下。
“你说得对。”
沙特尔近几天过得相当不顺遂。
老路易趁着刺客事件敲竹杠,奥尔良公爵大发脾气,又不敢跟国王当面冲突,就把怒气发泄到旁人身上,连亲儿子都不免被风暴一角扫到。
“这个想钱想疯了的老匹夫!”奥尔良咒骂道,“竟然要我花钱买回‘敏感信件’,我的敏感信件能落到他手里?”
沙特尔小心翼翼地说:“能用钱解决的事——”
“都不是什么大事。”胖公爵松开领口,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将急促的呼吸压下,“你能有这样的眼界,很好。但单单是钱满足不了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家伙。”茶杯重重放到茶托上,发出清脆响声,“我们得交出一个人来。”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儿子。
“这件事你来办。找一个与我们看似利害匪浅,实则无关痛痒的人。”
沙特尔原先没想过要牺牲阿妮珂。一方面,这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而他也确实享受温香软玉——谁会不爱美人?另一方面,她也足够聪明,对他很有用处。
不过,在智囊提出这个人选后,他越来越觉得没有更好选择了。她假扮过美泉宫的侍女,指控过王储妃,参与过阴谋,她甚至还是沙特尔的情人;将她交出去,就等于自首服软,一定能让国王满意。
没办法,他只好“忍痛割爱”,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情人——不,是旧情人——回巴黎,直接关进牢狱,把罪名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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