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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足,即便外边风云突变、乌云笼罩,数以千计的蜡烛和被反射的光线,也足以使厅内所有细节都无所遁形。六千多盛装打扮的贵族男女聚集在窗外,以期待或挑剔的目光,翘首等待未来王后的出现。
玛丽站在镜厅一侧,闭上眼,平缓地呼吸,在脑内演练接下来的步骤。这是解除紧张的一种小技巧。
是的,她紧张了。她曾经在万人面前演讲,也做过电视节目的访谈对象,那时她从不怯场;然而今天,她竟有些紧张。
因为那时她掌控了所有状况,胸有成竹;而现在,她连对自己的了解,都还远远不足。
她手背上忽然一热;睁眼一看,是诺阿耶伯爵夫人。老夫人虽然总是严肃冷硬,心却是软的。
接着,老夫人把她的手交给了王储路易·奥古斯特。
她的未婚夫对她勉强地一笑,玛丽立刻乐了。原来这孩子比她还紧张。
她侧头向后看去,路易的两个弟弟——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和两个妹妹——克洛蒂尔和伊丽莎白——除了只有六岁、完全不懂事的伊丽莎白之外,另外三个孩子也都如临大敌的样子。
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是比他们大十岁以上的,要还是紧张,可就太不像话了。
国王路易十五在前面领路。这种场合他轻车熟路,备受关注、万众瞩目的感觉,每每令他十分享受。
当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所有的窃窃私语蓦然停止。
而玛丽·安托瓦内特出现的那一刻,低语又像是潮水一样涌了回来。六千双眼睛紧紧地盯在未来王储妃身上,连国王都吸引不了那些目光了。
玻璃窗模糊了大部分声音;玛丽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观察她,这些交换的低语是褒是贬,暂时还不得而知。
穿过镜厅,王室家族的目的地是位于北翼的教堂;汹涌人潮也追随至此,把整个教堂挤得水泄不通,包括二楼的包厢。
玛丽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发觉这个教堂规模略小。
在欧洲,最宏伟大气的建筑往往是教堂,这与天主教在社会生活中占据的重要地位有很大关系。但从这个教堂的装潢和规模看来,法国的王权恐怕已经将教权置于脚下。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王室离婚最大的障碍,往往就是教廷。
年逾古稀的兰斯大主教和善地笑着,特意用德语向她问好。
玛丽微笑着,用法语一字一词地回答:“尊敬的主教猊下,我已经是法兰西人了,只懂得法语。”
一秒静默之后,观礼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路易十五微微点头,显然相当满意。
玛丽不知道历史上的玛丽在国籍认同转换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挣扎,反正她是没有的——她当了这么多年中国人,即便现在回不去,心理认同也不会那么容易转变。
倒是所谓“母国”奥地利,她也只在现代进行过一次为期十天的商务考察,抛弃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这句表忠心的话,她已经酝酿多时,就是为了在重大的场合拿出来用;用后世的词来形容,就是“作秀”。
然而为了先一步减淡奥地利出身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样的作秀是必要的。
而这仅仅只是漫长战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