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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蝴蝶应酬了,站在门口,并没有请对方进来。理由是他弟弟我归家不久,不懂礼数,恐怕冒犯了蝴蝶小姐。又温和地问对方过来有没有事。而在此期间,我对蝴蝶小姐显而易见的不屑一顾和屁股都不挪一下的行为显然恰当地印证了大哥那句“不懂礼数”的评价。蝴蝶小姐落在我身上感兴趣的目光很快就熄灭变成了厌恶。
不一会儿,蝴蝶花里胡哨地飞走了,大哥手里捏着张帖子回来,言简意赅地道:“沼河城女城守蒋博堎的女儿蒋韶蝴,赵水荇的朋友。邀请我们去参加两日后她的生辰宴。”
“我们?”
“嗯。我和你。赵家老太太和两位小姐的帖子昨日就送过了。今日你我两人的是特意补加的。”
……
第二天,我兴致盎然地跟大哥去参加花蝴蝶的生辰宴。路上坐马车,大哥看着我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扶着额,拿着书,却又压不下嘴角轻扬不下的那一抹笑意。
爷今天打扮得十分精神抖擞。身上的白袍绣着不细察根本看不出来的竹枝纹路,腰上的黑带缀满了我这个色盲都看得见幽光的米粒大小的黑珍珠。脚蹬鹿皮软靴,头扎黑色缎带,衬着小爷这一张飞扬跋扈、雌雄难辨的俏脸儿,那比贾宝玉在大观园里头还潇洒。
大哥始终陪伴在我身边。要说我是一颗夺目的宝珠,他就是宝珠旁再灿烂也夺不去光华的那一块美玉。他的好看被评价为“容颜如玉”,在我看来就是让人看一眼就心情平和、面上带笑的那一种,身姿挺拔而又干净,不怎么说话,但是永远淡定沉着。即使在人群里始终沉默,他的意见也永远是最不可忽视的那一个。
我们走在城守府花团锦簇的假山湖石之间,见各种各样争奇斗艳的所谓俊男美女。我发现果然像大哥说的,每个年轻的主子都带着长随或者侍儿侍女。不过我打眼扫了扫,顿时觉得赵家小贱人看上我家小软当真有眼光,果然我和大哥身边的人,连下属都是最漂亮的。
逛了不一会儿,就遇见了宴会的正主儿和赵家祖孙三人。
如今赵家三个女人视我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今日赴宴我们自然是各走各的。要不然我对花蝴蝶突然补请了我和大哥怎么这么有兴趣呢?
比如,此刻你看,明明挺多的人、挺多的道儿,怎么偏偏我们一走过来,那伙人端端就在我们前方的亭子里坐下,擦桌抹凳摆茶具了呢?
我嘿嘿一笑,抬脚就往前冲,大哥一把按住我,赶前半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这也争!老子又不怕她们。
我撇撇嘴跟在他后面,大喇喇看着他态度恭谨地给城守大人及其夫君行了礼,给花蝴蝶祝了寿,给赵老太太和两个赵家小姐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江流把大哥的礼物送上,花蝴蝶笑纳,眼角往阮轻云手上的礼盒一瞥。我努努嘴,阮轻云上前。
花蝴蝶却没有立刻让人接过礼物,而是眼光似笑非笑地把阮轻云上上下下溜了一圈,跟指着一只小猫小狗似地轻贱地一指,扭头问身边坐着的赵水荇:“这就是水蔓妹妹玩过的那个侍儿?”
顿时人人侧目看向阮轻云。阮轻云脸色一变刚要说话,我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蒋小姐,敢问您今年贵庚?”
蒋韶蝴蔑视地看我一眼,高抬下巴:“十六。”
我又问:“十六了啊!那敢问蒋小姐这辈子可曾洗过澡?”
蒋韶蝴怒了:“你说什么?”
我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的脖子、手腕、脸蛋溜了一圈,这才嘿嘿笑道:“蒋小姐露出来的肌肤看起来都不脏,看来是经常洗澡的。”我又看看她身边围着的一堆下人,“而且蒋小姐奴婢众多,看来洗澡脱光光的时候应该也有很多人服侍。”
“放肆!”这回是蒋城守怒了。城守夫君也拍了桌子。
我才不管,色眯眯地盯着蒋韶蝴的酥胸只管说我的:“如果我身边的下人脱了上衣的时候被人看见就算被玩过,哎呀呀,蒋小姐,您全身上下都随便让人看,这算一算十六年来已经被彻头彻尾地玩过多少次了啊!”
城守夫妇齐齐噎住了!蒋韶蝴面色酱紫,指着我抖着“你你你……”了半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阮轻云眼中含泪又含笑,“深情款款”地回望了我一眼,慢慢地挺直了刚刚弯下的脊梁。我知道,从此后他彻底地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再也不怕在任何大庭广众的场合被提及那天的事了。
赵家祖孙三个脸色阴沉却也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我上前一步正待继续痛打落水狗,大哥忽然超过我迈步上前,对着城守夫妇恭敬一揖:“九弟来自乡野,素无规矩,连对家主爷爷都是一言不合喊打喊杀的,尤其又对手下人分外护短,这在桃府已经是阖府皆知。今日如有冒犯,还望城守大人及夫人见谅。”
这话说得巧妙。看似道歉,又说清楚了九爷我原本就是这德性,桃府人人都知道,赵水荇还撺掇着把我请来,本就不安好心。而我这么浑的人,连亲爷爷都拿我没辙,您就别费心思了,没用!不如想想连我爷爷都被我打,您今儿落个没脸其实也就不算没脸了。有个台阶下。
果然,城守脸上的怒色眼看着就下来了,反而很不满地盯了出主意请我来的赵家三个女人尤其是赵水荇一眼:“原来是蝴儿误会了。如此说来,九少爷迁怒也是应该。倒是赵家小姐以后还是把自家的事儿解决清楚了再外传的好些。免得我们蝴儿心思单纯,遇上九少爷这样脾气耿直的,祸从口出尚不自知。”
哎呀呀一个个都好敏捷的心思,好伶俐的口才!我听得心花怒放,越发直言不讳:“轻云啊,礼物人家不收你就拿回来吧。这会儿蒋小姐就算是强压着收下,转回头也得给咱们砸了。没得浪费了咱们的银子。拿回来拿回来,以后留着送别人。”
阮轻云很听话地当真就捧着礼物又回来了,气得蒋小姐吐血,旁观的人无语望天。可爷高兴啊!又省了一笔银子!
好不容易等到开席,主家竟然把爷跟大哥调开,把阮轻云和程成也给我调开,把爷跟外间的那些贩夫走卒安排在一起。大哥他们神情恼怒,我哈哈地拍拍大哥的肩膀:“别恼别恼,这些货就等着我闹个没脸,自己拍屁股走人呢。我才不恼,我更不走。我就踏踏实实吃我的饭,看他们还能玩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同桌的都是粗人,喝了二两酒之后就划拳呼和吵嚷起来。我快速地跟他们打成一片,袖子撸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划拳划得比他们还凶猛。期间有小丫头从里间偷偷露头过来观察过我两次,撇撇嘴进去,再没过来看。我看他们不注意我了,立即尿遁离席了。
分花拂柳,穿廊过巷,我飞快地来到了宴席大堂之后距离内宅不远的一处小院。轻轻地飞上墙头,就见好戏正在上演。而且,比九爷我设想的竟然还要劲爆!
大哥浑身酥软地靠在院子当间的一根廊柱上,勉强站立,赵水荇拿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咽喉。程成、江流、秦功远远地一脸愤怒站在一边,手执武器却不敢动。包括赵水蔓、蒋韶蝴在内的七八个小姐站在另一边,正满脸得意地指挥着阮轻云,逼迫他自己做出种种羞耻的举动来,当众表演给众人看。阮轻云咬着小嘴唇一脸羞愤的模样,却又犹豫地不时看向大哥那边,看起来十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