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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过了立冬就是小雪。
从小雪的前两天开始天气就阴沉下来,到了小雪的前一天越发阴暗,半夜起了风,后院的大榆树被刮得哗啦啦直响,风透过门缝与窗缝钻进屋中,周澈盖了两床被褥还觉得脚凉。
次日早早醒来,他隐约听到从前院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姜枫已起了,在整理床被,见他醒了,笑道:“下雪了。”他毁了容,这笑容比周仓虬髯笑脸还骇人。周澈看惯了,倒没觉得甚么。室内很冷,不过他并没有留恋被窝,强迫自己跳下床来,打着寒颤,三两下穿好衣袍,推门出外。
门外正飘飞清雪。
空气既冷又湿,他伸了个懒腰,做了两个深呼吸,感觉似乎肺部都变得冰凉,头脑立刻从昏沉变为清醒。前院的欢笑声更加清晰了,是庆锋、韦强与邢刚在说笑。后院的院门没关,可以看到庆锋拿着扫帚在扫雪,韦强和邢刚则立在雪下抬举石锁晨练。
周澈伸手接住门外的落雪,雪瓣融化,带来一点沁凉,他自言笑道:“瑞雪兆丰年啊!”
“凡节气到,则天时必变。立春则春立,立秋则风凉。立冬则冬来,……。”周澈望了望门外的落雪,“小雪则降雪。”心中感叹地说道,“二十四节气看起来简单,二十四气而已,但若非精通天象、知天时之人,若无长年累月的观察,必无法做到如此精确。古人真是厉害。”
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了二十四节气的雏形,最晚到前汉诸节气已然齐全。在当时的科技条件下,能把节气精准到如此程度,并一直沿用到数千年后,实在很了不起。每想及此,周澈都不禁佩服先人们的聪明智慧。
这雪不知是从何时下起的,地上已积了挺厚的一层。大榆树的枝杈上也被堆满了,随着晨风,枝杈上的积雪混入落雪中,簌簌飘落。天仍然很阴沉,彤云密布,衬得落雪越发清亮了。
此时姜枫叠好了被褥,静悄悄地来到周澈身后:“主公!今日还要操练么?”
周澈举目高望,见天地之间雪落不住,远处的屋檐墙垣,近处的地面树枝,皆被落雪盖住,放眼处白茫茫一片。他观赏了会儿雪景,听见了姜枫的请示,旋即回头对姜枫说道:“‘下雪不冷消雪冷’。等这场雪下完,化雪的时候会更冷。枫之,你今儿不必随我操练了,回家去看看吧,看看阿翁有没有什么需要。……,裴君前几天休沐,又从家里带了点‘蜂浆’来,还有乡亭的许阳前两天也又送了点果子过来,你都给阿翁带回去。老人家,平时得多注意身体。”
“枫之”是姜枫的字。姜枫,字枫之。
姜枫点点头,说道:“好。”
庆锋在前院看见了周澈与姜枫,远远地笑道:“澈君起来了?瞧这雪,下得多好!这些天一直干冷,麦子正渴,这场雪来得好生及时。明年啊,又将会有一个好收成。……,澈君稍等片刻,待俺烧开了水,且再盥抹。”
周澈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用凉水就行。”
韦强与邢钢举着石锁,招呼说道:“澈君,快也来抛掷玩耍!天冷,正好暖和身子。”
姜枫转回室内,拿了木盆去井边打水。周澈突然想起一事,先笑呵呵地应了韦强与邢刚,接着叫住他,说道:“对了,俊杰前天来,说家中的《论语》不全,缺《公冶长》、《颜渊》、《尧曰》诸篇。还有一册《左传春秋》我昨天叫阿强去了趟我家,把这几篇都给取来了。你下午回去时,顺道也带回去吧。告诉俊杰:若有不解之处,来舍中问我便是。”
姜枫恭敬中带着感谢,应道:“是。”
等他将水打来,周澈洗漱过后,撩起衣袍,卷起袖子,踩在雪上,去到前院,与姜枫一起加入了韦强与邢刚晨练的队伍中。
吃过早饭,姜枫和邢刚两人骑上马自去姜家。——为了避免引起外人的怀疑,每次姜枫回家,都会有邢刚同行,对外只说是奉周澈之命探望姜父。
……
早先的蹴鞠是三日一操,如今的搏技、刀剑、射术训练也是三日一操,每次操练一种技能。上次刚刚操练过了搏技,今天轮到刀剑。
姜枫是刀剑操练的总教官,他回了家,便改由周澈兼任。原来的周澈最擅射术与击剑,刀术勉强也可以,最不擅长的是搏技,在这些天的操练中,周澈凭借原周澈的记忆扬长避短,有意发挥长处,逐一地显露了自己的水平,虽不是样样翘楚,却也令里民们与诸多轻侠刮目相看。尤其在射箭这方面,原周澈和周仓自小勤练,学的又是名家射法,与高家兄弟不相上下,得了一个“善射”的美名,并远传外亭,很多人都知道了横路亭有一个“文武双全、知兵家事”的官长。
送走姜枫、邢刚两人,周澈依旧留下严伟和周仓看守门户,带了裴元绍、韦强、庆锋前去操练场地。
……
从正式操练至今已过了大半个月,经过了六次训练,总计发出了四五百钱。受赏钱刺激,里民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虽今天下起了雪,但没有一个迟到,更没有不来的。
周澈等人来到场上时,已有不少人到了,见了周澈,都恭谨地行礼问好。
与这些里民们厮混了两个多月,周澈已对他们尽都熟悉,不但能叫上每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对其中优秀者的家庭背景也很了解了。
他既存了打造班底的心思,平时当然尽量笼络,谁家有人生病了,或者谁家急需钱用了,又或者谁家有什么事儿求到他头上了,无不尽心尽力,“施恩不望报”。如此厚结恩德,一天天的过去,不敢说已尽得里民之心,至少得到了大部分里民的敬畏与爱戴。
操练的时间还没到,人也没到齐。在这种时候,周澈从不摆架子,他笑着给诸人作揖回礼,瞧见有几个人穿得单薄,问道:“严四、郑三、卫二,这大冷的天,雪都下起来了,怎么还只穿短褐?瞧你们冻得冷冷索索的,……,还有你何二,你的复襦呢?上次操练时你不还穿着么?今儿下雪了,怎么反倒没穿?”
何二是泰坪里的人,回答说道:“小人的阿父今儿要去趟县里,小人因把复襦让给了他穿。”
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冬无复襦,夏无单衣”。何二家还算好的,有件冬衣,能全家人换着穿。像严四、郑三、卫二这些,连件厚一点的衣服都没有,大冷的天还穿着短衣,抱着膀子挤在人堆里找点暖和。不操练的时候,周澈没少往各里中去,去过许多里民的家中,有些人家穷的程度都令他不敢置信,床都没有,夏天睡在地上,冬天睡到草堆里。
他前世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就算是他远足做“背包客”去祖国西南、西北虽然见过贫穷,但见到这样的........虽有心救济,但这样的人家太多了,以他一人之力远远不够,也只得罢了。听完何二的回答,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你倒孝顺。……,这样吧,今儿本该操练刀剑的,咱们只练半天,下午改习射术,严四、郑三、卫二、何二,到时候多给你们几次射箭的机会,争取多中几箭,多领些赏钱,也好整治几件寒衣。如何?”
严四、何二几人喜形于色,都说:“这敢情好!多谢澈君了。”别的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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