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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贫嘴!你说实话!”曹嵩的大巴掌已经举起来。
爹爹和叔父四只眼睛恶狠狠盯着阿瞒,他心头泛起一阵寒意,再也不能隐瞒,就跪在那里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没想到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就挨了父亲一巴掌。
“小畜生!因你一人险些害死全家!”曹嵩不依不饶,抡起大巴掌还要打。
“算啦!算啦!”曹炽拉住他,“孩子小,哪儿懂得这些事儿。”
“我没错!”阿瞒也不知从哪儿鼓起了勇气,冲着父亲嚷道,“何伯求他不是坏人!弟弟常说‘见义不为无勇也’,我怎么就不能帮他?宦官把他的朋友都杀光啦,八十多个人呀,七十岁的老头都活活打死,他们才是坏人呢!”
阿瞒发现,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喊叫,爹爹的目光改变了,再不是那个和蔼的眼神,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失望、一种怜悯,一种看待异类的眼神!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比挨打更难受、更虐心。
“好好好,你真有出息。”曹嵩嘟嘟囔囔道,“叫那些人把宦官杀了,把咱们一家老小都逼死就趁了你的愿了。都怪我管教不严,一直就纵容你……你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了,你给我还乡,明天就走!回去叫老七好好管教你!永远不准再进京来!”说罢瞧都不再瞧他一眼,气哼哼转身去了。
“对了二弟!把阿瞒说的那个周澈,快去弄死他,杀人灭口。”曹嵩忽然回头道。
“二叔!我爹不要我啦,您给侄儿求求情呀!二叔你不要去杀周澈大哥哥,求求你了。”阿瞒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把抱住曹炽的大腿。曹炽摇摇头,扳开他的手,把青釭剑又塞回到他的怀里:“虎毒不食子,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他是恨你不知改悔,你回到家乡跟着你七叔好好念书,不要再招惹是非了。你爹会让你回来的。傻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阿瞒瞧着叔父远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们都怎么了,我究竟哪里做错了啊?周澈大哥你快跑啊,我二叔要来杀你了。
话说周澈回到军营后,脑海中一想阿瞒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小孩子童言无忌,口不择言说漏嘴了怎么办?何伯求可是宦官集团必杀的人物。
二话不说立刻把佩剑和屯长印绶留在自己的公文案上后,就带了把环首刀,立马逃出了洛阳城。
等曹炽带人到北军军营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人,此人不知去向。
跑了也好,算你识相,最好别回洛阳,曹炽心想。
........
汝南郡安城县,横路亭外来了一个骑马的青年,穿着一身粗布褐衣,头上没有带冠,只裹了帻巾,腰间悬挂了一柄环首刀。
虽已入秋季,但在“秋老虎”的咆哮下,天气还是很热,周澈又在日头下赶了小半天的路,额头、脸上都是汗涔涔的。在亭舍前,他勒住了坐骑,拽着袖子擦拭了下汗水,转目四顾。
和帝国境内绝大多数的亭舍一样,横路亭也是地处要道。
在亭舍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也正是他来时走的路。
官道两侧则是大片的麦田。
今年的年景不错,入秋之后,雨水较足,地里的冬小麦郁郁葱葱,风一吹,青色的麦苗起伏不定,一股清香混着热气扑鼻袭来。远远地可以看到有三三两两的田奴、徒附穿着犊鼻裤,光着膀子在其间劳作。
才过日中不久,路上车马来往、行人颇多。
有单衣布履的儒生,有衣服文采的商人,也有穿着黑衣或白衣的黔首。因为世道不宁、道路不靖,行人多随身佩戴短刀、长剑。
周澈偏转马头,给一辆对面行来的牛车让开道路。
车内坐着一位高冠博带的老年儒生,衣袍整齐,文静安详地坐着,旁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两边交错时,少年好奇地看了看周澈。
周澈友善地还他了一个笑脸。拉车的牛身上以及车轮、车身上都满是尘土,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走的路不近,这老者大约是从外地来,带着孙儿往城中访友去的。
顺着官道直走,数十里外就是安城县城了。
安城(今河南驻马店地区)地处腹地,隶属汝南郡,人文荟萃,城中最著名的有两大姓,一个周氏,一个袁氏。周氏乃前朝东周平王之后,袁氏则是本朝名士经学大师袁安的后裔,就是袁安卧雪的那个袁安,繁衍至今已是天下望族--“四世三公”。
周澈即出身周氏。
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疫中,他的父母相继亡故,由于他是庶出,不是嫡长子,在同父异母的大哥安排下,他承祖上余荫,家中有宅院一区,良田数十亩,与族人相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中下人之家,后来和主母闹矛盾,他的大哥又左右为难,周澈就愤然离家从军。
周澈望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安城周家聚居地,脑海中闪过原来的周澈“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