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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像那种被拐卖后解救回来的被拐妇女。
赵夏兰心疼不行,一个劲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孩子呢?是不是难产了?动手术了吗?你总是说杜川对你很好,婆婆也不错,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这个样子哪里不错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杜川问的不知从何答起,不禁有些疑惑,映安现在这具身体,看起来有这么糟糕吗?虽然他确实饿了一天,浑身都在疼,但是……
他试图仔细回想映安平时的样子,却只得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映安坐下来好好交谈了。
自然也没有再好好观察过妻子跟他结婚六年多,都发生了那些变化。
他扯了一下嘴角,试图扬起一个微笑,娇俏道:“妈,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糟糕啊!”
这么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就凸显出来了,看起来更显老。
赵夏兰侧过身,抹了一下眼角,急忙吆喝甘映安:“杜川,你快把篮子提过来。”
这时候赵夏兰的语气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细听一下还暗含怒火。
甘映安苦笑着提着篮子过去,牵着谷谷的手,谷谷有点好奇为什么外婆突然凶巴巴的。
她老老实实把篮子放在母亲脚边,赵夏兰立即弯腰去找给甘映安特地准备的小吃。
“妈,让我来吧,您找什么呢?”甘映安看不下去,想帮忙。
赵夏兰一言不发,却把篮子护紧了,不让甘映安碰到。
很明显的排斥着对方。
甘映安有些无奈,她明白妈妈是对杜川不满意,而不是在针对她。
同时,甘映安也在反思,她瞒着妈妈说自己在这边过的很好,真的做对了吗?她自以为是的报喜不报忧,真的是对父母好吗?
赵夏兰终于把钵仔糕拿出来了,小心翼翼地举着钵仔糕就要往杜川那边递过去。
甘映安连忙解释道:“妈,映安动了手术,不能吃这些东西,她只能喝一些流质食物,不然对她的身体恢复不好。”
赵夏兰的动作顿了下来,恋恋不舍地收回钵仔糕,非常遗憾地问:“真的吗?映安,你老实跟我说,你动了什么手术?怎么会这么严重?为什么这么严重的手术你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她确实很想劝女儿吃点自己带过来的小吃,可是如果这样会影响到女儿的身体恢复,她就算再遗憾也不能勉强对方。
杜川全程保持沉默,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回话。
“妈问你话呢。”甘映安出声催促道。
杜川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因为在他看来,直接坦白映安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好了,不明白映安为什么非要隐瞒,没准丈母娘随便去问一下医生,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这个倔孩子!妈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嫁这么远,你有点三长两短,我跟你爸都不知道。”赵夏兰止不住地掉眼泪,絮絮叨叨地说:“既然不能吃这些小吃,那就不吃吧。等你可以吃了,妈再给你做新鲜的。你以前最喜欢吃妈妈做的小吃了,每次做多少,你就吃多少。这么久没吃,一定馋了吧?”
甘映安轻轻仰着下巴,“抱歉,我出去一下。”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绝对会崩溃的。
她狼狈地走出去,躲在走廊的尽头,轻声抽泣。
**
杜川不太习惯跟丈母娘独处,尤其是他现在以一个‘女儿’的身份面对丈母娘。
丈母娘说什么,他都以敷衍的态度回应,但他能感觉出来丈母娘对映安的爱渗透在她说的每一个字之中。
“刚才杜川在这里,我也不敢说的太直接,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杜川平时真的对你好吗?他会不会帮忙带谷谷?”赵夏兰现在是一点都不信女儿说的什么在这边过的很好的鬼话了,一定要盘问清楚。
杜川支支吾吾,心虚地不敢说话。
倒是谷谷天真地说:“爸爸以前都不抱谷谷!可是妈妈生了妹妹之后,爸爸就变好了!就像妈妈那样,会抱谷谷,给谷谷做好吃的,送谷谷去幼儿园,大家都说谷谷的爸爸好温柔啊。”
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但也最容易暴露问题,赵夏兰虽然很淳朴,但该有的小心思还是会有的。
她眯起眼睛,注意到谷谷所提到的两点。
第一,以前杜川都不抱谷谷,那就说明以前杜川根本就不会帮映安带孩子。
第二,映安生二胎之后,杜川突然就转性了,对谷谷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以前不会带孩子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对带孩子这么熟练?
赵夏兰正在思索其中的异常时,杜川有些恼怒谷谷多嘴,便呵斥了一声:“谷谷,你不要乱说!”
谷谷睁大眼睛,被印象中向来慈祥的妈妈吼了一声,有些委屈,奶声奶气地说:“谷谷才不是乱说呢!爸爸除了上班什么都不做,妈妈要在家里做好多好多事情!可是爸爸总说妈妈在家里当全职主妇哪里累了。”
虽然有些名词的意思谷谷也不懂,但听的多了,照搬说出来也完全不是问题。
“谷谷觉得妈妈好累好累的,扫地的时候妈妈过一会就要停下来捶捶腰。”谷谷是被妈妈带大的,知道心疼自家妈妈。
赵夏兰慈祥地摸了摸谷谷的小脑袋,“谷谷是个好孩子,那谷谷知道妈妈动了什么手术吗?”
一直问也问不出来映安做了什么手术,赵夏兰一看谷谷就爱说大实话,便打算从谷谷口中套话。
谷谷不太懂手术啊的是什么意思,眼神有些茫然。
“妈,你就别问了!我现在身体已经在恢复了,那些过去的事情一直纠结有什么用?”杜川不耐烦地出声。
“哎嘿,我说你这个人就不对了,你妈妈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就对你妈妈这态度?”吃瓜产妇们看不下眼,晴姐鄙夷地出声。
胡语哼了一声,“阿姨,我跟您说啊,您可千万别信您女儿说的什么在这里过的很好的鬼话。你都不知道她那个婆婆有多奇葩哦!今天中午的时候……”
“闭嘴!”杜川忍无可忍吼了一声,“今天我就想说了,你们这些女人也太八卦了吧?我家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张嘴闭嘴就对别人的情况评头论足,你们烦不烦啊!可难怪你们的老公对你们不好呢!活该!”
吃瓜产妇们都没想到这叫做‘映安’的产妇会突然发飙,但他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吕佳呵呵道:“我老公对我好不好大家有目共睹,你这个被婆婆虐待被老公骂还要帮着老公说话的贱女人有什么资格对说我这种话?”
“你不让我们说,我们还偏偏要让你妈妈知道你究竟是一个多恶心的女人。”胡语也补充一句。
赵夏兰都被这突然爆发的争吵吓蒙了。
“阿姨,我跟你说啊,您的这个女儿可能耐了,婆婆中午给她送来的医院食堂饭她不能吃,婆婆骂骂咧咧走了。她就打电话找老公,结果被老公骂,就饿了一天!”
“就这样,她还为那个男的说话,跪舔男人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主张什么男人只要负责工作养家就已经是好男人的见鬼想法,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您的女儿!”
“就是就是,我听护士小姐们说,她这次生孩子难产,切了子宫,签字的时候那个婆婆死拦着不让签,还好那个老公态度坚定,直接给了那个老不死的一巴掌,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
吃瓜产妇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杜川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等到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夏兰像被施了定身术。
几秒钟后,她的身形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颤抖着声音问:“你们说什么?切了子宫?”
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从来不让女儿吃一点苦头,生了孩子还如此消瘦憔悴也就算了,竟然还被切除了子宫?杜川怎么敢这样糟践她的女儿!
就连谷谷都对这些颜色奇怪的蔬果汁退避三舍,一点兴趣都没有,躲得远远的,生怕外婆会拿她当试吃员。
足足分类装了三个保温杯,赵夏兰才发现映安从房里出来了,忙问道:“不用忙活啦?”
“要忙的,但是刚才我看到他发了短信过来,说杜家的亲戚闹到医院去了。我想过去看好戏。”甘映安一脸诚恳地解释道。
“那倒是也可以,刚好让你也看看他喝下这些丈母娘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是什么表情。”赵夏兰昨天特地问了一下杜川喜欢吃和讨厌吃什么,得到杜川喜欢吃荤食,不爱吃蔬果的回答,心里马上就有了点子。
她特地做了一些营养价值高的蔬果汁,这样杜川必须忍着对这些东西的厌恶喝下去。
甘映安看了看那几个瓶口拧紧的保温杯,眼角抽了抽问道:“妈,你真的要让他喝这些吗?”
赵夏兰哼了一声,“他不吃这个也得吃,妈妈的口才你放心!说到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妈妈有分寸,一定会一边养好你的身体,一边折磨他的精神。”
对,没错,现在这种情况对杜川施行肉/体折磨暂时是不太现实的,只能从精神方面入手。
**
医院病房里,杜川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床边围着五六个人,都是他的叔叔伯伯,一个两个都在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
他的母亲也在其中。
“怎么不说话?你能耐了是不是?以为有杜川给你撑腰,就给我们摆脸色?嗯?”说话的人是杜川的六叔,是杜川父亲的堂弟。
当年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找他父亲出去喝酒,借了他父亲的钱一般都不会还。
哪怕到了现在,要真的算起账来,六叔还欠他们家大几千块钱,不过是被对方借由着‘杜川现在这么有出息一年赚个几十万也不会在意这几千块吧?’为由,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