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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也不待程茵询问,她继续道:“我不是没有见过死亡,我也知道人总有一天要死掉。我上小学时爷爷去世,大二时我妈妈去世,我难过、伤心甚至绝望,我恨天恨地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我知道,他们去世不是我的责任,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决定的。可潘越不一样,不论潘越是他杀还是谋杀,或多或少总和我有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坠楼那天他绝不会到楼顶去。我是有能力改变这件事的,甚至只需要我一个想法,我都能改变这件事的结局。可是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大约是因为过了这许多年,郗羽讲述往事的语气很平静,但程茵清楚的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只剩余烬的火山口,这么年过去,绝大多数的激烈情绪都被生活磨平了。
“我亲眼看到潘越死在我的面前。当时他面朝下摔在地上,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能我不相信他死了——我在他身边推动他的肩膀,他的脸侧了过来,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很奇怪吧,他眼睛居然是睁开的,清澈透亮地看着我,就像他之前看着我的样子……我不知道别人遇到类似的情况怎么处理,但我无法忘掉那双眼睛。”
郗羽沉默下来,停住叙述。
“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这么让你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开车,我会拥抱你的,”程茵单手掌着方向盘,右手伸出握了握她的手,叹息里充满深切的悲悯,“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
郗羽呼吸,定了定神,目光落到前方的高速公路上。
小轿车在铁灰色的柏油路面上急速行驶,沿线的绿色丘陵一闪而过——南都和赵州都是平原城市,但两个城市相隔的三百多公里中有少量的丘陵和山丘。也许,当年的程茵就是沿着这条路离开南都的。
“不说我了,你呢,感情如何?”
为了缓和气氛,郗羽如同一个正常的“好闺蜜”那样,用一种闲聊的口吻和程茵聊起八卦。
“我现在是单身,但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程茵直接道,“我眼光太高了。”
“以你的条件,眼光不高才有问题的。”
程茵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难伺候的。我希望对方有不错的经济实力,更要有才能,有情趣,年龄不能太大,当然,长相也一定要好看。”
普通女性提出这样的择偶条件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对程茵来说完全不困难。在她生活的圈子,不会缺少优秀的男人,她大可以像女王选男妃一样挑挑拣拣的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比如她的前男友,根据孟冬的说法也是挺出色的人物。
郗羽说:“对你来说,选择面应该很广吧。”
“确实有一些选择项,但真正的决定不是那么好下的,尤其我接下来还要去美国读书,就更不好选了。”
郗羽随口说:“实在不行,可以到了美国可以再找的。”
“找得到合适的吗?”程茵看上去有些怀疑这个结论。
郗羽实事求是道:“当然了。留学生里有很多条件相当好的。”
程茵笑言:“那你到时候给我介绍一个‘条件很好的’?”
“啊,我不能保证,我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郗羽连忙摆手,努力澄清自己,“但我好朋友——就是之前说的在麻省总医院研究神经科学的那位,她人脉关系很丰富,认识很多人,到时候介绍给你?”
程茵“扑哧”一声笑了:“我开玩笑的。你对这种事情不擅长,我怎么可能给你添麻烦。”
郗羽也微微一笑,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程茵这样的身份哪需要自己介绍?只要亮出身份,自然有男生靠近,自己刚刚的介绍很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我对‘找对象’不擅长,但你去美国后万一需要如帮忙的时候,可以联系我。因为能力有限,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总还可以想想办法的。”
“好的,谢谢你。”程茵对她眨眨眼。
这趟去赵州的旅程耗时四个小时,下午两点时,这趟旅程到达目的地。汽车在程茵的驾驶下缓缓驶入一处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小区,在树荫下的临时停车位停下来。
“我和我妈搬到赵州后,就在这里买了房,”程茵指了指百米开外的一栋六层洋房,“就在那栋的五层。我在这里生活了这六年。”
“小区环境不错。”郗羽由衷的说。
“价格也不便宜。”程茵道。
“有个问题我想问……”郗羽犹豫道,“你和你妈妈到南都后,是靠什么生活?如果不方便说,你不回答我的。”
“不用这么委婉,想问什么就开口,”程茵带着郗羽走进楼房里,“主要是靠房子。我妈的投资眼光不错的,她看准了房价上升的趋势。南都和赵州房价差不多,我家在南都有好几套房,搬到赵州后,我妈卖掉了南都所有的房子,在赵州也买了三套房,剩下两套房长期出租。何况我妈到赵州后也没闲着,有段时间,她和别人和开了一家瑜伽馆,收入很不错。不过,现在我在赵州也就这套房子。”
“其他两套都卖掉了?”
“我妈去加拿大前把那两套房过户给我了。我犹豫了几年还是把那两套房卖掉了,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钱买首都的房子?”程茵对郗羽露出个“内行人看外行人”的无奈笑容,“中视主持人收入不高,靠工资十年都凑不起首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电梯,电梯旁边有一扇挺大的落地窗,程茵带着郗羽站在窗边,然后朝外一指:“那里就是赵州七中,我真正意义上的母校。”
郗羽远眺了一会,点评:“校园很漂亮。”
“我妈这个人对名校有一种很强烈的执着,”程茵表情有些奇特,“她觉得我一定要在好学校读书才行。”
郗羽想起校志上的“柳心艺”三个字,默默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改变一下对柳心艺的认识。她相信蒋园和李泽文的分析,认为柳心艺是个男女关系很混乱的女人并且把这种混乱带给了女儿,现在看来,虽然在男女关系上做得不怎样,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母亲,至少给了女儿不错的经济环境和教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