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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老武身手太好了,这两棍稳准狠,都敲在腿上。
“不许动!”“不许动!”老古和小言呼喝着跑过去,一人按住一个。
齐郁杨泪花闪烁,“同志,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啊,要不然我家的货就要被抢完了。”
她跳下货车,含着热泪向老武道谢,“同志,谢谢你!你救了我们一家,我要代表全家人、代表全体市民给你们送锦旗!”
齐郁杨哭得稀里哗拉的。
老武身手过硬,心也硬,可看见个小姑娘哭成这样,也很同情,“小姑娘,别哭了,有人民警察在,不能让老百姓被欺负。”
“嗯,人民警察为人民。”齐郁杨连连点头。
齐铁庚扔下木棍,也跳下车,“三位同志,太感谢你们了。幸亏你们来了,我这货才能保住。”他指指拖拉机,“已经被抢走一包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过来,我一个人可打不了他们两个。”
“对方就两个人吗?”小方利索的给余仁戴上手铐,问道。
他怎么记得,刚才那拖拉机上可不止两个人。
“动手抢的就这两个人。”齐郁杨抢着回答道。
她目光往大树那边扫了扫,余礼和余义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俩人动作倒不慢。
“我没抢,我没抢,这是我家的东西……”余仁拼命挣扎。
余智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同,同志,我不是坏人,这是我妹妹让我拿的啊。”
余小妮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同志,同志你们弄错了,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
齐郁杨张开双臂拦着余小妮,不让她再往前,“妈,你到底和谁一家的?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还想为他们开脱。你还要不要我爸,要不要我?”
“我当然要你爸,当然要你。”余小妮急切的想推开齐郁杨,“杨杨,别胡闹,妈有正经事。”
“要我你就别过去,别为他们开脱!”齐顾杨声音拨高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知道他们是怎么算计我的吗,他们拿我不当自己人,你还处处为他们着想!”
余小妮一心想救她的哥哥们,看也不看齐郁杨,“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儿待着去。”
齐郁杨一下子爆发了,哭着喊道:“我都说了他们对我不好,你还要去救他们。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那你生我干什么?你把我生下来就为了让你娘家人欺负的吗?”
余小妮愣了,“杨杨你……”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她的女儿明明和她一样老实巴脚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不饶人了。
齐郁杨眼睛红红的,盯着余小妮,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懦弱的人就不应该生孩子!你不爱孩子,你保护不了我,你对我的喜怒哀乐都不在意,我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你就不应该生我!”
“杨杨你在说什么啊。”余小妮六神无主了。
齐郁杨抹了把眼泪,“你如果还是我妈,你就回驾驶室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许说。”
余小妮嘴唇颤了颤,哀求的道:“杨杨……”
齐郁杨推着她往前走,“回去,你再替抢劫犯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余小妮心乱如麻,“杨杨,他们,他们是你舅舅啊。”
齐郁杨不理,把余小妮推到车旁,逼着她进了驾驶室。
余小妮犹犹豫豫的进去,齐郁杨马上把车门关上,“不许出来,不然爸和我都生你的气。你要敢下来,咱这个家就散了。”
余小妮急得哭了,隔着玻璃,能看到她哭得又伤心又着急。
齐郁杨狠狠心没理她。
让她哭吧,她哭得再伤心,也比她继续让余家吸血更好。
余家这帮吸血鬼,不把余小妮吸干了是不会满意的。
做为女儿,齐郁杨必须把她从余家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余小妮不出来捣乱,接下来警察公事公办,把涉案人员抓了,齐郁杨和齐铁庚到派出所做了情况说明,签了字。
余公社在警察出来那会儿就觉得不对劲,想跑,可他开的是拖位机,动静太大,怕惊动了警察跑不了,再落个畏罪逃跑的罪名,就傻呼呼的没动,也被当成从犯抓了。
“同志,我真的就是个拉货的,这事和我没关系啊。”余公社哭丧着脸,苦苦哀求。
小方冷笑,“赃物是余仁、余智抢的,你亲眼看见他俩抢东西,还让他俩把赃物往你车上放,你就没有责任?”
余公社张大嘴巴呆了好一会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他后悔啊,就为了十块钱,他跟着余家兄弟几个来拉货,硬是把自己弄到局子里来了。
齐郁杨和齐铁庚说明过情况从屋里出来,余公社哭得正悲痛。
哭声有点像牛叫。
齐郁杨抽抽嘴角。
这也是个不走运的。平时在村里还算机灵,今天沾上余家这兄弟几个,倒霉到姥姥家了。
她和齐铁庚出了派出所,上车,让老李把车开到机械厂家属院。
齐铁庚是在机械厂上过班的,后来余老太闹得狠了,才把工作让给了余乐山。
他那时候正赶上厂里分房,和余小妮分了两间平房,住得挺宽敞。后来工作让给余乐山,余乐山分的是单身宿舍,就一间小房子,余乐山不干,要和齐铁庚换。齐铁庚没办法,只好把两间平房让给余乐山,他和余小妮、齐郁杨一家住了小房子。
这时候的房产情况有点混乱,管得不严,齐铁庚赚钱后在房前搭了个小间,一家三口勉强也能住。
回到家属院,卸了货,才给老李结算了租车的钱,约好来拿货的张二婶就来了,“小妮啊,我可等你好几天了。我这儿货早卖完了,就等着你回来了,我好再开张。”
张二婶也是机械厂的家属,她是农村来的,没工作,从前一直靠她丈夫养,里里外外啥活都干,洗洗涮涮全是她,结果就因为她不挣钱,全家人包括她的儿子、女儿在内都看不起她。自打余小妮开始往南方跑,张二婶就从余小妮这儿批发些发饰、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摆个地摊儿叫卖。余小妮进的货全是南方最新的款,年轻姑娘们、小媳妇们就没有不喜欢的,张二婶生意做的好,赚了不少钱,尝到甜头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余小妮把张二婶定的货取出来,“二婶子,这些发夹换新款了,比以前更好看。”
“好看,好看。”张二婶乐得合不拢嘴,“这些东西一定好卖!”
张二婶除她定下的货之外,又多要了一倍的东西,当场就从怀里取出个布包,一张一张数出大团结,“小妮,账结清了。”
余小妮收下钱,“二婶子,你现在都不用赊账了。”
张二婶拍大腿,“可不是咋的,从前我没本钱,是小妮你心肠好,让我赊账,我才有今天啊。”
她谢了又谢,得意的拍拍上身,“小妮,现在二婶子有钱了。我一天摆摊儿卖的钱,顶得上我男人、我儿子一个月的工资。现在啊,我家再没人敢看不起我了,我男人从前见着我开口就骂,现在我对他是抬脚就踹。”
余小妮和张二婶关系一直很好,虽然满腹心事,听张二婶这么说,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二婶子,我真替你高兴。”
齐郁杨抿嘴笑。
还真别看不起摆地摊儿的。八十年代刚刚开始改革开放,物资供应还不充裕,工人们手里有闲钱没地方花,像张二婶这样摆地摊儿,卖些年轻人中意的小东小西的,就很赚钱。
送走张二婶,余小妮叹息,“二婶子也是熬出来了。我才到厂里那会儿,就因为她做饭晚了,被张二叔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哭都不敢哭。”
“女人还是要手里有钱,做家庭妇女,过得好不好,全凭男人的良心了。”齐郁杨微笑。
“对,还是要手里有钱。”余小妮心事重重的点头。
齐郁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故意问:“张二婶挣钱了,在家里就能直起腰了。妈,为什么你也挣钱了,在姥姥家还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
余小妮被她问得愣了愣,抓住了她的手,“杨杨啊,你和你爸在派出所说啥了?你大舅二舅不会蹲监狱吧?”
齐郁杨神态再正经也没有了,“妈,咱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人,你说对不对?大舅二舅他们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按照法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政府是不会冤枉他们的。”
“可是你姥姥……”余小妮担心余老太生气。
齐郁杨不等余小妮说完,就打断了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姥能在余家当家,不能当派出所当家。妈,这件事你别管了,反正咱们谁也管不了,派出所都是好同志,他们会依法处理的。你要对人民警察有信心。”
余小妮张大嘴,说不出话。
她觉得齐郁杨的话不对,可她不会说话,反驳不了。
又有几个人过来拿货,余小妮和齐郁杨、齐铁庚一起忙活,批发了货,收好钱,齐郁杨一笔一笔记下账。拿货的人走后,一家三口把货整理好堆好,记好账,一直忙到半下午,才算消停了。
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做,是张二婶和隔壁的大刘媳妇儿送来的。
齐郁杨忙活完,洗了手、脸,又洗了脚,打算上床歇会儿。
端着盆出去倒水,水往墙角一泼,有人低低的惊叫一声,吓了齐郁杨一跳。
余义狼狈的从墙角站起来。
“四舅,你在这儿干啥。”齐郁杨皱着眉头。
余义抹着头上的洗脚水,说话都不敢高声,“杨杨,四舅手里没钱,连坐车的钱都没有……”
他是坐拖拉机进城的,以为还能坐拖拉机回去,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回不了家了。
齐郁杨声音淡淡的,“四舅,你还是别坐车了,走路回家吧。你也不想想,大舅二舅被抓了,派出所的同志能不审问他?他们能不招供?到时候他们供出来你和三舅也去了,你想会不会有人到余家村抓你?”
余义忙辩解,“杨杨,我没抢,我啥也没抢。”
齐郁杨不客气,“那你抡扁担了没有啊。”
余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也算啊。”
齐郁杨冷笑,“公社舅舅没偷没抢,就因为他拖拉机上有赃物,不也被抓起来了?”
余义一张脸白得跟张纸一样。
“杨杨,你说四舅该咋办。”他算是没主意了。
齐郁杨四处张望,“三舅呢?”
余礼和余义一起跑的,人呢。
余义愁眉苦脸,“你三舅抱着棵大树哭,我拉都拉不起来。”
齐郁杨不由的摇头。
她告诉余义,“四舅你想想,派出所的同志到了余家村,要是你在家,肯定抓你走。要是你不在家,他们也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对不对。”
余义不由自主的点头。
对,他不在家,还怎么抓他。
“所以,你别做车了,走路回家吧。你走路回到家,一定很晚,那就不会被抓着了。”
余义心悦诚服的点头。
就是,走路回家,回家晚了,就不会被抓走了。
齐郁杨回家取了两个馒头,“家里没吃的了,就只有这个。四舅,我是看在清莲姐的面子上给你这个的,要不然就凭你要抢我家的东西,我馒头都不给你。”
余义一脸羞愧的接过馒头,“杨杨,四舅没想抢你家东西,四舅就是听你姥的话。”
“行了,少为自己找借口了。”齐郁杨奚落他,“姥让你杀人放火,你去不去?什么听了姥的话,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余义脸红了红,把馒头往怀里一塞,低头走了。
齐郁杨哼了一声。
哼,想抢她家的东西,不是好人。虽然犯罪未遂,但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想坐车回家?做梦去吧。
走回去吧,好好锻炼锻炼身体。
齐郁杨转身回去了。
到了僻静地方,余义瞧瞧四下里没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个馒头。
早上吃了饭出的门,一直到现在才吃东西,他可真是饿坏了。
剩下一个馒头,余义拿在手里瞅了半天,自己和自己挣扎了半天。
吃了吧,怪过意不去的,毕竟余礼是他亲哥,现在还饿着。不吃吧,他饿,他一个馒头根本没吃饱……
挣扎了半天,余义用力把馒头掰成两半,比较了一下,挑了大的那半塞到嘴里。
他三哥还饿着呢,给一小半吧。
不吃小半个馒头,怕他三哥走不到家。
余义找到余礼,把小半个馒头塞给他,“赶紧吃了,咱好走路回家。”
余礼饿了,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馒头。
吃过馒头,余义和余礼就走路回家了。
城里离余家村远,走路本来就慢,这哥儿俩中间又走错路到了小高庄,重新拐回去,那就更远了。
他俩走到余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个人腿都要走断了,精疲力尽。
到了家门前,兄弟俩一屁股坐到门墩上,呼呼直喘粗气。
“汪汪汪”,余家的看门狗大声咆哮起来。
“叫啥叫,是我。”余义没好气。
狗又吼了几声。
门里有了手电筒的光亮。
“吱扭”一声,大门打开了,余老头余老太那两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眼前。
“爸,妈。”余礼看到父母,哽咽了。
余义呜呜哭出声,“爸,妈,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老三,老四,你俩这是咋了?”余老太一脸焦急。
“老大和老二呢?”余老头双手颤抖。
余礼和余义偷眼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扑通一声跪下,爬了两步,抱着余老头余老太的腿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