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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闹着玩,估计那丫头自己不小心撞到树上,晕过去了。我带她们回去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虽觉得蹊跷,但谁也不敢多言。
*
崇圣寺是佛教重地,守备外松内严,护院的僧人各个武艺高强。虞北玄一行人是通过墙边一个废弃的水道偷偷潜进来的,依旧从那里撤去。
红墙之外,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几匹马儿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低头吃草。
虞北玄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疼。那丫头下手当真一点都没留情。明明分别之前说好,若木诚节不允,她便寻个机会逃出来。怎么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眼中对他的恨意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虞北玄百思不得其解。
“使君,我们需离开南诏了!节度使擅离藩镇太久,被上面知道了,会有大麻烦。”心腹常山着急地说道。
他们蛰伏了许久,等的便是今日的机会,没想到那个郡主竟然改变心意,还刺伤使君。
当初明明是她要使君等她的!
虞北玄沉默不语。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等事情了结,再回来弄清楚。
“走吧。”他下令道。
几人走去牵马,虞北玄忽然停下,看向林子的深处,大声道:“足下既然来了,为何躲在暗处?不如现身一见。”
他身后的护卫立刻警惕地看着林子,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四周安静极了。
半晌,里面才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来人很瘦,窄袖长袍,长着一双丹凤眼,神情冷漠。
“你是何人?为何在林中窥伺?”虞北玄继续问道。
那人答道:“只是路过此地。”
虞北玄有种直觉,此人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份,瞬间便动了杀机。鬼鬼祟祟,来历不明的人,还是除去最为妥当。
他正要暗示身后的护卫动手。那人往前几步,掏出一块金牌,上面赫然刻着两条盘龙,中间偌大一个“神”字。
虞北玄瞳孔一缩,北衙禁军神策军的令牌!林中之人,莫非是……?他在袖中握了握拳头,隐有不妙之感。
那人继续说道:“某不欲与尊下起冲突,想必尊下也是如此。不如当作未见面,就此分别。”
虞北玄稍加思索,拱手一礼,迅速带着手下策马离去。
神策军是皇帝的亲兵,如今右军由广陵王掌管,拥有此令牌的,不是本尊便是广陵王的亲信。
广陵王是太子的长子,也是皇室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朝在野都很有威望。
虞北玄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招惹。对方有意放过自己,自然要识趣。
只是广陵王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南诏?
虞北玄侧头吩咐常山:“你无需跟我回去,继续留在城中打探消息,若有异常随时传信给我。”
常山领命,又问道:“刚刚那人,可需属下尾随?”
虞北玄摇了摇头:“不必,他身边想必还藏着不少人马,你势单力薄,自保为上。”
“属下遵命。”常山说完,策马拐入岔道。
树林中,凤箫返回马车旁边,对车中的人说道:“郎君,这位淮西节度使果然厉害,不仅发现了我们,还要杀我。幸好我用了广陵王给的令牌,他才离去。”
车中安静片刻,传来一道不急不慢的声音:“我有些累了,改日再去崇圣寺拜访师叔。先回城中等王长史的消息。”
“是。”凤箫坐上车辕,驾马车离开。
车中之人手指间捏着一张纸,打开炉盖,丢了进去。一个多月前,忽然有封信寄至家中,说骊珠郡主行为不检,与人私通。他将信截住,未让家中知晓。
虞北玄是淮西节度使,却在南诏逗留多日,今日又恰好在崇圣寺出现,绝不是巧合。想来信中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他打开手边一个五色线所缚的黄杨木盒子,将里面卷起的薄纸展开,借着竹帘晃动而漏进来的日光,逐字逐句地看着:“……久慕李氏德风,长女二八之年,嫁与第四郎,结两姓之好……”
记忆里,她还是十年前初到长安,活泼爱笑的小女孩。她住在他家中,他偶尔会见到。阿兄阿姐一如既往地骄傲,不怎么理会她。
那夜他坐在屋顶观星象,见她又被三姐冷落,在院中生气大骂。他怕惊扰旁人,忍不住出声。
她发现他,惊奇不已,竟然爬树上了屋顶,像只小麻雀一样扰他安宁。他无可奈何,却不知不觉中,被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些风景所吸引。他自幼体弱,不能远行。她小小年纪,却去过很多地方,还热情地邀请他今后同游。
原本约好再见,他却因病未能赴约。等到痊愈时,她已跟着父亲离开长安。
他怀着歉意,守这一纸婚书等她十年,她却再没来过长安。想来那夜在她年幼的记忆里,并未留下什么深刻的印痕。甚至因为失约,被她讨厌了也说不定。
若她当真另有所爱,他选择成全。
柳氏还不到三十岁,打扮朴素,却肤如凝脂,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给人弱柳扶风之感。她出生于官宦人家,因父亲犯事,家中女眷被罚没入奴籍。后颠沛流离,跟了木诚节,才脱奴籍从良。
她怀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婴儿正在酣睡。
而跪在柳氏身边的顺娘,穿着青色的粗布襦裙,手紧张地抓着裙子的两侧,像个从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娘子。她虽不及母亲貌美,姿色倒也算不错。
崔氏喝完,将银碗递给婢女,才淡淡地说道:“你既为大王生下儿子,劳苦功高,也没有让小郎君委屈在别宅的道理。我着人收拾好住处,你们住下便是。”
柳氏千恩万谢,还让女儿给崔氏磕头。
木诚节朝崔氏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始终平静,好像柳氏母女根本无关紧要一样。
她还是如此,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