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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就是农户从自己口袋里贴补出去?”
秦嬷嬷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这样下来,第二年就买不起种子,又得跟主家赊账,等到秋收,利滚利算下来,得来的银子还不够还债,这一年还是白干。””
杨萱想一想,哀求道:“娘,咱们以后还是这样收租好了,不要跟别人学,你说一年忙碌下来反而还欠债,让人怎么过?”
辛氏微笑地看着她,“这是你曾高祖留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行善积德,已经传了好几代人,肯定不能随便更改。”
杨萱点点头,略略放下心来。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田庄上的佃户才对杨萱非常尊敬又非常感激吧。
佃农们家里都很清苦,轻易不沾肉星,自己家里养的鸡不舍得吃,却每隔七八天就会宰一只肥肥的大公鸡送给杨萱。
男人们偶尔到山上猎到野兔或者山鸡,也会清理干净送过去。
张家媳妇最擅长做野味,炖出来的兔子肉能把人的鼻子都香掉。
住在附近的小孩子禁不住馋,探头探脑地在门口转悠。
杨萱食量小,吃三四块肉已经足够,便让张家媳妇切两只白萝卜,浓浓地炖一锅汤。开锅后,将门口的小孩子叫进来,连肉带汤每人盛一碗,让他们坐在院子里吃。
听着他们欢声笑语,杨萱也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不知她死了之后,是谁接管了田庄?
会不会苛待庄上农户?
张家媳妇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她死前张家媳妇又怀了胎,也不知第四胎生得到底是男是女?
杨萱决定,等有机会一定再去田庄住几天,看看前世的那些人过得怎么样。
日子过得飞快,小年那天结结实实地下了一场大雪,不等残雪完全化净,启泰十八年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杨修文带杨桐去祠堂祭祖,向祖先们汇报这一年的所作所为。
辛氏拟定了午饭和年夜饭的菜式,交给厨房准备。
杨芷则跟着素纹学习怎样剪窗花。
前世,杨萱寡居在家,很久没有这样热闹地过年了。她一会儿跑去厨房看看菜式准备得如何,一会儿看看窗花剪出来多少,一会儿又到门口看婆子们贴春联。
东窜西跳的,倒是真正像个期盼过年的九岁小丫头了。
大年初一,那盆一品红应景地开了花。
花朵儿不算大,茶盅口一般,可胜在颜色纯正,极艳丽的大红色,不带半点杂质,在绿腊般光润的枝叶衬托下,尤显喜庆华贵。
辛氏非常高兴,不迭声地道:“大吉大利啊,真是好兆头,今年定然有喜事。”
杨萱“吃吃”地笑,“那当然,家里添丁就是最大的喜事。”
杨修文便瞧着辛氏笑。
辛氏产期在二月中,已经诊出来是男孩。
范先生说出脉相那天,杨修文欢喜得喝了一小坛春天里酿的梨花白,又借着酒劲儿一连取了好几个名字。
杨家子嗣向来不旺盛,刚得杨桐那年,杨修文便决定不用那些金玉之物命名,也不选清贵文雅的字,反而根据门口两棵梧桐树,起了杨桐这个名字,以期孩子能平安长大。
儿子既然用了“木”,女儿就决定用“草”,都是极寻常的名字。
如今见一品红开了花,而且这个吉兆很大可能是应在胎儿身上。
杨修文心思活络起来,拊掌道:“就这么决定了,就用‘桂’字,给孩子取名杨桂。”
“桂”音同“贵”,而且“圭”乃是古代帝王举行朝聘或者祭祀礼时所用的一种玉器。
辛氏觉得不妥,却不便在大年初一拂了杨修文的兴头,遂笑道:“桂字不错,不过也得看看孩子的八字,再做决定。”
话音刚落,文竹笑吟吟地回禀道:“夏公子来给老爷太太拜年,大少爷正陪着往这边来。”
辛氏本就对夏怀宁印象不错,此时因为这一品红更是觉高兴,忙叫瑞香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取过来,又往里添了对银锞子。
不多时,杨桐与夏怀宁并肩而来。
杨桐穿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系一块竹报平安的玉佩,气度清雅温文;夏怀宁则穿件鸭蛋青素面潞绸棉袍,身上虽无饰物,可他目光沉稳,笑容笃定,在气度上丝毫不输于杨桐。
夏怀宁先跪地给杨修文与辛氏请了安,又与杨萱姐妹寒暄过,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杨萱身上。
屋里热,杨萱没穿大衣裳,只穿件嫩粉色绣着绿梅花的夹棉袄子,湖蓝色的夹棉罗裙。发髻旁却是插了对镶着红宝石的赤金簪子,耳垂上也缀着红宝石的耳钉。红宝石约莫小指甲盖大,极是耀目,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熠熠生辉。
杨芷经王姨娘提点过,冷眼旁观着,正将夏怀宁的目光瞧在眼里,暗叹一声,“果然萱萱说得对,这人就是没安好心,哪里有这么盯着别人看的?”
夏怀宁并没有在杨家耽搁多久,磕头之后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开。
杨家却另有不速之客。
便是现任淮南盐运使的秦铭。
与他一道前来的是秦太太及其两个女儿。
秦铭跟杨修文在外院竹韵轩私谈,辛氏则热情地将秦太太母女三人让进正房院,又遣人叫了杨芷姐妹过来相见。
秦太太先拼命奉承了杨芷两人好相貌好气度,又介绍自己的女儿,“这个是姐姐叫秦笙,已经十二,小的九岁,闺名秦筝。”
秦筝?
杨萱一愣。
这名字她以前听过,岂不就是当初因为跟萧砺说亲,愤而削发坚决不从的那个?
夏怀茹曾当笑话般谈起,说街头都传秦家姑娘有才学,大的擅长吹笙,小的擅长弹筝。
杨萱不由多瞧了秦筝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