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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和张盼周武陵想过许多可能,却都是一一否决。在几人看来,不管怎样都无法让军心稳固,或多或少都会被影响。
包括徐子东自己,就算知道姜浩言是忍辱负重,也依然会腹诽这般做不够男子气概,太过丢人现眼。套用张盼的话来说:“跟着儿皇帝打,干嘛不直接跟着父皇帝打?反正儿皇帝也是父皇帝的臣子,何必要去做一个臣子的臣子。”
想不明白的徐子东看着姜浩言,静静等着看他如何公布消息,如何稳定军心。
“杨将军骂的不错。”姜浩言的声音再度传来,底气十足,掷地有声:“朕认陈友谅作父,乃至大齐世世代代臣服南楚都是朕亲自下的诏。杨将军骂得好,骂得对,朕的确是个背祖忘宗,不知廉耻的无胆竖子。”
姜浩言的话让八万人目瞪口呆,紧接着便是兵器落地,战旗倾倒的画面。
然后又有人哭出声响,悲愤道:“大齐亡了。”
又有长枪插地,愤怒吼道:“那我们还打什么?”
“姜浩言,你不当人子,高祖打下的江山,你居然拱手让人。”
“姜浩言,大齐带甲数十万,你不战而降,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打了,老子回家种田,姜浩言,老子看你怎么去见近文帝,怎么去见姜家祖宗,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高祖啊!你在天有灵开开眼吧!大齐没啦。”
…………
此起彼伏的骂声在人群中来来回回,你来我往,刀剑落地,丢盔弃甲的声音传来,八万人已经开始骚动。
神情略苦的姜浩言冲着中原和尚点点头。
一身黑衣的中原和尚双手合什,佛门狮子吼无上之力发声:“静。”
洪钟之声压过八万人的骂声,陆地神仙的威势尽显无余,骚动的人群被中原所震慑,陡然安静。
被自家子民当面辱骂的皇帝,姜浩言也算千古第一人,稍稍平复心中的苦闷,姜浩言苦笑道:“诸位骂的没错,不止是诸位,整个大齐想来也是这般骂朕,就是整个天下都在取笑朕是个儿皇帝。”
苦笑化为叹息,姜浩言又道:“朕不怕,朕不怕你们骂,也不怕天下人骂。”
叹息化为质问:“谁去过南楚,谁见过陈友谅徐飞将,你们之中有谁敢拍下胸脯向朕保证,能明刀明枪的干过十万重戟?”
静默的人群听到徐飞将的名字,手不自觉的一抖,再听到十万重戟,胸中八分悲愤化为十分苦涩,没了争锋之心。
扛纛大将朱温性如烈火,除开杨象升谁也不能让他温柔相对,朱温双拳作响,怒道:“就算打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大齐兵马不会如你一般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姜浩言,你不配姓姜,也不配做大齐皇帝。你这个猪狗…………”
“朱温。”杨象升的怒喝恰到好处的打断爱将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朕知道你们不怕死,朕也相信你们不怕死,朕也不怕你们死,可朕怕你们死的不值。”泪花涌动,这样的大齐将士让姜浩言感动,深情道:“朕怕你们死去之后没有功勋留在功劳簿上,反而成为重戟功成名就的踏脚石,朕怕你们死后家中亲人无人赡养,流落街头。你们是大齐的脊梁,你们一死大齐才真的亡了。”
“今日姜浩言做个儿皇帝,大齐的将士可以不用和重戟决一死战,只要你们还活着,朕的名声算什么?只要你们还活着,大齐就有翻身的机会。
朕不怕你们死,大齐也不怕你们死,可朕希望你们死有所值,不是为意气而死,不是为姜浩言的名声而死。而是为大齐定鼎中原,是为屠杀十万重戟而死,到时候你们想死朕亲自为你们送行。”
杨象升不是蠢人,已然明白姜浩言的打算,心有愧疚的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
姜浩言看向杨象升,朗声道:“大将军杨象升,早年被人骂声儿将军。二十六年前,东金突袭幽州,杨将军钩镰枪一步当两骑,本人亦是负伤多处,从此再无儿将军一说。杨将军,天寒之时膝盖可还会痛?”
当年一战姜浩言都还没出生,杨象升诧异道:“陛下怎知?”
姜浩言大笑道:“大齐的功劳簿可不会忘记杨将军的功劳。”
接着转向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大齐的功劳簿不会忘记他杨象升的功,自然也不会忘记诸位的功绩。可大齐要是不在,就算你们为大齐砍下一万颗脑袋,又有谁会记得你们的功绩?
若是你们觉得丢人,今天朕就可以下令,让你们跨过长江去和陈友谅的重戟决一死战。到时候一败涂地连带大齐亡国,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不要抱怨姜家无人记得你们的功勋。
诸位,大齐在,功勋就在,大齐不在,死也是白死。名声朕可以不要,但你们不能死的不值。谁要是还要骂朕,现在就可以骂,朕不会定你的罪,但骂完之后,就给朕好好活着,朕要你们为朕洗刷儿皇帝之辱。”
微风乍起,姜浩言的话随着风传开,八万人马跪地,神情激动却无声。
不知是谁振臂一呼:“钩镰军愿为陛下雪耻。”
钩镰军阵高声呼和:“钩镰军愿为陛下雪耻。”
声如奔雷滚人间,地动山摇鬼神惊。
“愿为陛下雪耻”
“愿为陛下雪耻”
…………
“高手,上策。”抱着烧火棍的张盼摇头叹道:“皇不惜名,将不惜命,老板,军心已聚,通州是我们的了。”
徐子东听着张盼的话,看着高台上的姜浩言心神震荡,激动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圣人,你念的这诗用在此处合适不合适?”
张家圣人笑道:“恰到好处。”
高台之上,姜浩言打趣道:“战旗倒地,刀剑不在,丢盔弃甲的你们凭什么替我雪耻?”
丢弃刀剑的人脸色胀红,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兵刃还有丢弃的头盔穿戴整齐,倾倒的战旗再次被立起,军容严整的八万人从新列队站在姜浩言身前。
“好”姜浩言一声大吼,道:“通州就在眼前,拿下通州给朕看看,让朕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替朕雪耻的本事,要是没有,朕就安心做个儿皇帝,你们就等着成为南楚的臣民。”
当面被人质疑的杨象升总还有点火气,抽出佩刀,举刀吼道:“十日之内拿不下通州,杨象升人头奉上。”
军令状一出,士气高涨的大齐军马更加心潮澎湃。
姜浩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恭送陛下”
等到徐子东回到驻扎地的时候,一直留在帐中的周武陵急忙问道:“姜浩言做了什么,军心怎会如此凝聚?”
徐子东正要回答,却看到周武陵已经跪在地上,急忙转头,刚好迎上姜浩言的目光。
滚进官场的徐子东知道礼数,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姜浩言上前两步扶住徐子东道:“徐飞将不跪陈友谅,你也不必跪我姜浩言。子东,十万重戟必须一个不留,你可愿帮我?”
膝盖一直,徐子东站稳身形道:“留我爷爷一命。”
姜浩言含笑点头,又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徐子东道:“这东西先给你,现在用不上,以后一定能穿上。打今天起你就是正四品的帽子,冀州和徐州我都要去一趟,今日就不与你叙旧了,刀剑无眼,你要珍重。”
徐子东接过包袱,傲然道:“万军从中过,刀剑不沾身。”
姜浩言摇头一笑,转身离去。
等到姜浩言走远,徐子东才打开包袱来看。
包袱中只是一件衣服,可那衣服上却绣着一条大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