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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似是回应齐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齐康顾自继续着自己的研判:“老师不妨试观之:海瑞上疏一事,皇上圣威蒙羞,国家大局受损,而徐阁老独享其益,不唯时下可挽回威信,且有望名留青史。”
高拱听不下去了,说:“健生,你不懂。当今皇上以刑立威,如果徐阁老落井下石,说一两句小话,皇上震怒之下,说杀就杀啊!如果徐阁老说上几句辩护的话,那情形就不同了。在上官面前的话语权很重要啊!若不是徐阁老劝解,为师早掉脑袋啦!”
齐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学生仅举数例,来证明徐阁老绝非展示于人的敦厚长者,他所有举措,看似老成谋国,实则所考量者,私利也。而延揽老师入阁,焉能例外?他打的是自己的小算盘!”
高拱沉吟着。他常训导属下要多琢磨事少琢磨人,自己也一向如此,倒是省却了不少烦恼。可被齐康这么一说,一团疑云陡然间遮天蔽日般涌上心头。不知是该感谢齐康的提醒,还是怪他多嘴,导致入阁拜相这样公认的喜事,除了青词这道坎儿外,心头又骤然多了几分沉重。
“喔!”高拱突然一拍脑门,“健生,是不是你把未能留任翰林院的责任怪罪到徐阁老头上,对他有成见啊?”
齐康进士及第后得选庶吉士,但散馆后未能留院,外授御史。科道官炙手可热,例从新科进士所授知县、府推官和朝廷的中书舍人中甄拔,少量的是庶吉士散馆后分发而来。前者视科道为美差,钻谋干进无所不用其极;而庶吉士散馆授言官者,则被视为排除出“储相”之列,不免惆怅失意。齐康听老师如是说,颇是委屈:“老师以此责学生,学生夫复何言?”可是他并没有住嘴,而是继续说,“学生宁被老师误解、责备,也要披肝沥胆,向老师陈辞,非仅为老师计,亦为国家计!”
“喔?如此说来,为师当一听喽?”高拱见齐康一脸委屈状,便故意以轻松的语调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出倾听状,“健生,不必顾虑,敞开心扉言之可也!”
“徐阁老此时延揽老师入阁,是有深意的。”齐康自信道,“朝野共知,皇上只存裕王一子,而老师乃是裕王首席讲官,裕王与老师的深情厚谊,非常人可比。入中枢,赞钧轴,乃老师的本分,只是早晚而已,此其一。昔年严嵩当国,揣摩上意而偏向景王,裕王才有多年不堪境况,而当时徐阁老为明哲保身,态度骑墙,言辞暧昧,只是后来与严嵩斗法计,才转而拥裕远景的。时下裕王已成事实上的储君,徐阁老向老师示好,也就是在向裕王示好,这是徐阁老在布局,此其二。时下内阁只有徐、李两阁老,而李春芳乃青词宰相,无治国之才,内阁已然空转,而朝野公认的干才,首推老师,借助老师推进国务,当在情理之中,此其三。由此三者可知,老师入阁,于公乃大有益于国家,于私,乃是襄助徐阁老、使内阁有效运转。明明是徐阁老有求于老师,而他的所谓延揽却变成了示恩,反而需要老师对他感恩戴德了。”
高拱侧过脸去,细细琢磨齐康的话,似不无道理;但又觉得琢磨这些也大可不必,遂一笑道:“凡事琢磨动机,不免累心。”
“老师,学生不作如是观。”齐康以老成的口吻道,“学生适才所言,还只是表面的,内里还大有文章。徐阁老施展的是控制术!”他顿了顿,又向前伸了伸脖子,压低声音说,“今上老病交加,万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徐阁老担心,一旦裕王……那老师势必取代他的首相之位。是故,他要先发制人,延揽老师入阁。倘若老师怀感恩戴德之心,对其执弟子礼甚恭,他的位子自然稳固;倘若老师不服从他驾驭,那就落得忘恩负义之名,他会设法排挤老师出局,使老师无缘跻身新朝,遑论当国执政。是故,学生以为,徐阁老此时延揽老师入阁,名为延揽,实则是要老师入其毂中耶!”
“啊!?”高拱震惊不已,良久才缓过神儿来,方觉在门生面前失态了,沉着脸道:“诛心之论,焉能乱说!”
齐康并未因为老师的责备而止步,继续说:“学生隐隐感到,徐阁老要老师写青词或上密札,内里也有名堂。”
高拱摇头,心中烦恼,不愿再听齐康说下去了,遂指了指茶盏,说:“健生,侃侃而论这么久,口渴了吧?”
“老师不以为然,学生固执己见!”齐康露出执拗的表情,“学生窃以为,此时徐阁老延揽老师入阁,是为老师设计的一个圈套!”他像被自己的研判所折服,重复说,“有陷阱,是圈套!”
作者维衡说:明朝举人、进士考试时,主考官就是座师,被主考官录取者就是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