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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拘着,他虽然贪玩,却不在女色上沉溺,因而至今并无皇子皇女出生。
他这一死,大楚江山就后继无人了。
想来朝臣们方才正是提议太后早做打算,从宗室之中挑选品行出众者继位,从而惹恼了她那位皇嫂。
果然太后神色一厉,皱眉喝道,“陛下尸骨未寒,难道你们就连这一点日子都等不得么?这天下究竟是贺家的天下,还是你们这些文臣的天下!”
这话就太重了,一干人等立刻跪下请罪,不得不默许了太后的提议。于是宗正寺卿便站出来,请求先为大行皇帝收殓,而后着礼部依旧例拟定葬仪,同时对外发出讣告。
等着一切都忙完了,众人依序告退,殿内只剩下伺候的人,贺卿才站了出来。
林太后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又立刻紧绷起来,眉头死死皱起,“安平?你怎么在这里?”
安平大长公主,这是两年前贺卿那位侄儿登基,大肆封赏,点检宗室亲族时发现她长到这么大竟然连个封号都还没有,遂匆忙给她加上的封号。
她的人也像这个名字,平平无奇,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若不是此刻她自己站出来,太后或许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在。
若是从前,贺卿必定很害怕这位颇有些强势的皇嫂,但现在,也许是因为知道其后的走向,也许是因为她面上疲惫的神色太清晰,贺卿忽然发现心底那一点畏惧无足轻重。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林太后面前跪下,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安平想受箓出家,为我大楚皇室祈福,请皇嫂恩准。”
这个提议显然很出乎林太后的预料,她吃了一惊,不由得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这位没什么印象的小姑子。
是个大姑娘了,这一二年间就该出嫁的。
“怎么想起来这个?”她不由问。
贺卿沉着道,“这几年宫里颇不太平,安平身为皇室血脉,受天下百姓供养,别的本事没有,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略尽绵薄之力。”
这些话她在心里不知过了多少遍,说出来时便也显得顺利流畅,全然看不出破绽。
林太后显然很受触动。她跟贺卿不一样。贺卿虽然也经历了许多事,但受到的影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对林太后而言,每一次的变故,都几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局势变换太快,她心里不可能不害怕。
尤其是相继失去丈夫和儿子之后,她虽然打点起精神来处理事务,但精神上其实非常不稳定。
这个时候,她也很想寻求一点依靠。
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她略略斟酌之后,并没有反对,而是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出家,以后就不是皇室的公主,也不能嫁人生子了。”
贺卿磕了个头,“皇兄在时,曾于御苑之中修筑问道宫,安平愿长住此地修行,请皇嫂成全。”
林太后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选择了。恐怕是被这几年接二连三的变故吓住了,不敢奢望将来,索性求个安稳。至少有了为皇室祈福这一层名义在,将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都能容得下她。
看着不声不响,竟是个聪明人。
林太后自然不会反对。这件事她就可以做主,当即命人以大行皇帝的名义发旨,册封贺卿为无上慧如真师,赐住问道宫,学道法、持戒律,为大楚皇室祈福。
虽说天章阁里供奉着楚朝历代先祖的画像与手书,但这样的机要之地,只有皇帝与重臣能够入内。而带着臣子到天章阁观书,拜谒祖宗御容,也是皇帝表示信任的一种方式。传至今日,已成了对臣子而言最高的礼遇。
贺卿虽是楚朝皇室公主,但莫说天章阁,就连宗庙也不曾去过,如何能得知太-祖的容貌,还能将之绘制出来?
但是张太后没有问。
也许正因为彼此都曾寂寂无名,她才更明白贺卿如今的变化有多大。在张太后看来,贺卿身上是有些神异的。但这种神异既然对自己没有坏处,她自然不会多问。这世上许多事,不能对人言。
她顺着贺卿的方向想了想,问起了另一个疑惑,“是要假托太-祖入梦?”
贺卿点点头,低声道,“你身怀龙子,有先祖入梦也说得过去。而太-祖皇帝保佑大楚江山,提前示警,更没人敢怠慢。只是此事要做得真,还需要一样道具。这幅画是太-祖自画像,藏在乾光宫中从未示人。你记下来,到时候带人去寻,以为佐证。”
张太后微微颔首,并不问从未示人的画像她是怎么知晓,只用心记着画像上的几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