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窣声,然后疑似药片在药瓶里的拨动声,很快便是蓝沁重新走回来的脚步。
不顺,贴在嘴上的胶布忽然被撕开。
动作十分突然,又十分迅速。胶布扯动了阮舒的唇边的皮肤,疼得她的眉头直皱,“嘶”出声。而蓝沁在这时迅速往她嘴里硬塞进来两颗药丸。
察觉的第一时间,阮舒立刻咬紧齿关,死死地偏开头。
蓝沁顿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捏住了她脸颊两侧的骨头。
疼,非常疼,疼得阮舒根本顶不住,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松了口,与此同时,脑海中记起,类似的动作傅令元曾经对她做过。不过是用于防止她在他吻她时落牙咬他。
不不不,不是类似,分明是同一个动作,目的都在令她无法闭合齿关。极具技巧,仿佛受够同样的训练,清楚地知道脸颊两侧有一处是人体的弱点。
甚至在这一刻,她闪现过电视剧里要服毒的人就是这样被捏住嘴阻止了自尽行为。
只不过她眼下的情况相反,是被人往嘴里喂东西。
思绪飘忽的这一瞬间,药丸已经进了她的嘴里。蓝沁还抬高了她的下巴,迫使药丸滚进她的喉咙,然后不给她任何往外吐的时间,迅速将胶布重新封住她的嘴。
“唔唔唔唔唔唔?!”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阮舒在黑布之下瞪圆了眼睛,转念记起蓝沁吸、毒的画面,她当即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蓝沁显然读懂她的意思:“阮小姐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普通的安眠药。”
只是安眠药……?阮舒的呼吸顿时回来身体。
但听蓝沁颇为嘲弄地轻笑,低低嗫嚅:“很害怕对么?我当初被强制性喂药的时候,好像没能这么怕呢……后来才发现,这东西……”
后面话没说完。她明明好像很想和她聊天,或者更准确点来讲,是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但总是讲上半句,就戛然而止。
或许因为被蒙住了眼睛,所以其他感官更加清晰,思绪亦异常敏感。阮舒觉得蓝沁可能很憋,憋得她快要爆炸却无法纾解而导致内心混乱——憋着秘密,真正想说的不能说,真正想做的不能做,而生活在拘手拘脚的套子里,有苦难言。
或者正如她自己方才所言之“演员”,演到最后融入了剧本,分不清楚哪个是自己的本心,哪个是角色的设定,甚至于,自己的本心和角色的设定已然杂糅在一起,都是她,又都不是她。
矛盾而混乱。这是阮舒对蓝沁目前情绪的判定,可蓝沁内心混乱归混乱,此时却完全记得她自己的目标,又在继续脱她的衣服。
没一会儿,阮舒身上的皮肤赤果果地与空气做最亲密的接触。
“你的皮肤真好……”蓝沁感慨。
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得到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阮舒汗毛直竖——这个蓝沁,该不会男女通吃,也对女人有意思吧?!
正如是想,立刻心口触上来蓝沁冰凉的指尖。
阮舒不禁一个瑟缩,听着她的嗓音在空气中轻柔地旋开:“以前我的皮肤也很好的……护肤品只需要用基本款,化妆师总说给我化妆是最省力的,因为不用费劲心思地遮遮盖盖……可是……”
“可是”后面又没有下文,蓝沁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则还在动,从她的心口,一路向下划到她的小腹上。
阮舒不由自主地颤动,心里生出一种形容不出的毛骨悚然——平生第一次浑身赤裸着任由一个女人打量,更遑论第一次任由一个女人摸!
“这么白这么透亮的皮肤,要是留下了青青紫紫红红粉粉,是会变得狰狞,还是会变得性感……”蓝沁的幽幽凉凉地回荡。
联系她前面的话,阮舒首先记起的是曾在蓝沁身上见过的那些激烈欢、爱过的痕迹,霎时浑身僵硬——她该不会想……
“阮小姐……”蓝沁的声音忽而特别近,因为凑在了她的耳边,“抱歉啊……只能委屈你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晚第几次对她说抱歉了,现在甚至还用了“委屈”。阮舒来不及多想,便听到蓝沁拍了两下手掌。
立刻,一阵脚步入耳,起码有两三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蓝沁如是吩咐,似要验证阮舒方才的猜测一般。
那两三个人没有说话。
但是阮舒能够听见他们朝她走来……
蓝沁离开房间,抱住了修瘦的双臂,定在原地,抬头看斜斜挂在天空上的后半夜的朔月,蒙着一层胧胧的灰色的云。
黑沉沉的天际边,似有抹濒临黎明的灰白。看不真切……
背后的门缝里隐隐约约地泄露出阮舒的呜咽。
蓝沁闭了闭眼,风吹得她的头发飘散裙裾翩飞,瘦弱的身体宛若下一刻就会被刮倒。
重新睁开眼睛时,她的眸底满满的全是坚定和决然,握紧手机,头也没回,迈步走离。
……
傅令元缓缓睁开眼睛,朝四周的环境打量了一圈,确认自己此时此刻正躺在陆宅的某个房间里。
偏过头去。
窗户敞开着,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日上三竿,洒进来成片的阳光落在木质地板上。微风轻轻地拂动窗帘,发出细微的噗噗声,晃动着窗帘下摆形成的阴影。
视线久久地凝定,脑中如电影回放般一帧帧地将所有的事情重新过滤。沉笃的面容冰冰冷冷,湛黑的瞳眸似点了浓墨,随着思绪,朝深不见底之处层层叠叠地渲染开来。
是他大意了,是他冒然了,是他冲动了,是他……真的太过躁动而急于求成了。
本以为那回陆振华既然能带他一起出海,去见那位来自泰、国的瑙爷,对他就算依旧没有百分百信任,但至少已经放心他去接触货源方。
明明都接触了货源方,明明都去交易了,结果……
熬了这么年……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
身侧,他的两只手掌渐渐收缩,攥拳,握紧。
最终是用力过甚,引来右手小臂和左边肩膀的痛意。
傅令元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自己。
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仔细擦拭清洗过,上面的血污全然不见,但粗糙的伤口依旧还在,该包扎的倒是悉数包扎清楚。手背上还连着两根输液胶管,针头处,也因为他方才使了力气而刺刺地痛,甚至有血液倒流的现象。
傅令元并未在意,缓缓抬起左手,定定地注视腕上的玉髓子和无名指上的婚戒。
原本光滑的髓珠子表面纵横了斑驳的磨损,婚戒上也有些许刮痕。
眼前闪现于洋溢着温暖阳光和淡淡馨香的客厅中与她嘻嘻笑笑共进早餐的画面,好像曾经某段时间离得很近,突然又急剧地遥不可及。
奢望……
终归是奢望……
现在……
“老大!”
惊喜的叫唤声拉回他的深思。
傅令元的眼里凝回焦聚,赵十三已奔至他的床边,不知所措地打量他身上的伤,倏地便狠狠地甩自己两耳光:“都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不该离开包厢!我不该走!”
“行了。”傅令元的声音完全没有温度,黑黑的眸子扫一遍他的鼻青脸肿,“先告诉我你离开包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自己已经整理出了大致的脉络,但还有很多细节待补充。
“我……”赵十三低垂着脑袋,羞愧难当,“我跟着泰、国的那个娘们一起去会所的储物柜,走到半路时,就听见有人在喊‘警察来了’。我当时只想立刻往回跑去找老大你,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晕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在被警察审讯。他们用电棍打我,B我交待货的下落,说其他人也已经全部落网了,要我老老实实招认这次交易的细节,可以为我减刑。”
“你认了?”傅令元冷冷问。
“怎么可能!”赵十三急得差点跳起来,“我怎么可能背叛老大!现在别说我们根本没拿到货,就算真的被抓赃当场,我就是死也不会对死条子吐一个字!”
一说完他忙不迭又摸着脑袋自我纠正:“不对,我还是吐了,我吐他们一脸口水!”
傅令元沉着脸没有吭声——他知道赵十三肯定没有屈打成招,否则现在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很清楚,那些审讯赵十三的人,一定不是警察!
“不止我,除了你和小爷被泰、国人绑走,我们其他全部的人都被审讯了。但是大家都一个字儿没说,警察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所以陆爷把我们全保出来了。”赵十三又道。
傅令元面无表情,心下则冷笑——陆爷保出来?哼,自导自演的戏做得可真足!
沉吟片刻,他并未告知赵十三实情,继而问:“栗青人呢?”
现在要确认,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又是那几个画面出错了。
“栗青还起不来床。”赵十三额上隐隐跳动着青筋,“栗青不如我皮糙肉厚,听说之前先是被泰、国人突然偷袭的,泰、国人下手没轻没重,栗青断了根肋骨,还在养伤。他说要我先帮忙向老大你道歉。”
唇线抿着坚冷,傅令元半晌沉默,眸子冰寒,深不见底,手上又不自觉紧攥成拳头。
门外有人在这时匆匆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