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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孙江也没有抵抗,当即坦白说自己是一时糊涂,纯粹是为了让小情~人刘家小娘子高兴才出此下策,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大人开恩。
至于少女刘菲雨则哭了个梨花带雨,说自己的姐妹情深,为救姐姐脱困才干了这件蠢事。刘家小娘子更是声称,依照朝廷律法,亲亲相隐是准许的,此番糊涂酿成大错,还望崔大人高抬贵手。
“亲亲相隐”这种生僻的律例都知道?这刘家小娘子不是之前声称自己姐妹出自农户之家吗?
崔耕此时满脑子浆糊,这特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似乎人人只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让自己险些放过了真正的杀人凶手韩刘氏!
现在真相趋于大白,韩刘氏难逃凶手之嫌。
一时间,崔耕看着场中这些作伪证欺骗他的人,心中略有意冷,无心再继续审案,又将案子重新交回给了薛应德。
薛应德一接手,便宣布维持原判。衙役孙江和帮忙采.花作假的衙役各判八十大板,至于刘菲雨,年纪尚幼且尚未酿成大祸,碍于女流之身,不宜上刑,只得口头训诫一番。
这番处罚不轻不重,与朝廷律法中的“亲亲相隐可免刑罚”也完全吻合,崔耕点头表示无异于。
这场官司,似乎就像中途穿插了一个小插曲,又要平息结束。
可正在这时,那个灰衣大汉又说话了,不迭摇头叹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崔御史,你摸摸你的项上人头,现在可还长得牢靠吗?”
这分明又是一番话里有话!
崔耕经过刚才的一番挫折,早已没了之前的那份盲目自信和膨胀,他已经明白了,若没有那场“荒唐大梦”,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两个颇有心机的衙役和一个小民女都能合谋玩~弄自己于股掌之间。
行事不可不慎,行事戒骄戒躁啊!
这灰衣大汉今日的种种奇怪表现,明显对自己是出于善意的。
他站起身来,对灰衣大汉躬身一礼,道:“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本官又断错了?崔耕愚鲁,还请先生继续指点一二。”
“这还差不多。”
灰衣大汉竟坦然受之崔耕的礼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看在你还挺懂礼数的份上,某家就再教你一个乖。你去查一下,那个韩刘氏,唔,就是你口中的刘菲雨,是不是真有个妹妹叫刘菲雨?就算真有,是不是眼前的这位?另外,你再查一下衙役孙江,是不是本来就是漳浦县的衙役?你没发现他身为本县衙役,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从未对一县之尊的薛应德礼敬过一分吗?”
大汉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两声噗嗤!
孙江和那个采.花的衙役暴起发难,一左一右,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径直插进了刘家小娘子刘菲雨的体内。
“快,拿下!”崔耕当即下令。
不过,晚了!
刺杀得手,孙江和那采.花的衙役对视了一眼,咬破了嘴中的毒囊,顿时七窍流血而亡。
霎时间,已经有三条鲜活的生命逝去!
轰!
崔耕脑子猛地一炸响,心中大震,这是要出大事的前奏啊!
倏地,他大步上前,顾不得礼仪一把擎起县令薛应德的官袍领口,咬牙切齿道:“薛县令,一个案子五条人命(包括韩良夫妇),就是报上刑部,都是了不得的大案了。你现在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是毫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
“崔御史开恩啊!”
薛应德这回才算是麻了爪了,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就在一个多月前,武三忠的手下果毅都尉梁波找到了他,让他帮一个小忙,事成之后,可以把他从漳浦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走。
这个小忙就是,安排两个生人,进莆田县当衙役,并且对他们的行事给予方便。
至于其他具体的事情,梁波并没有安排他,不过也让他无需打听。
这种小忙对薛应德而言,自然是不费力气,而且百里无一害,他自然应承下来。
可结果竟然是今天公堂上这一幕……
这是他没想到的。
最后,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崔耕,道:“卑职以为那个刘菲云跟梁都尉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就想做个顺水人情,完全想不到他们光天化日下要辣手杀人啊,还请崔御史明查。”
这话崔耕倒是相信,武三忠就是要拉拢羽翼,也不至于找一个小小的薛应德。既然如此,事关人命的案子,就不会让他牵连过深了,仅仅提供便利足矣!
既然现在知道是武三忠手底下最能咬人的疯狗在后面使坏,崔耕竟也褪去了刚才的那番焦躁。
不过,他也有个疑点想不通按理说,当官十有八九都一次两次的判错过案子?若是判错案杀错了人,肯定会有惩罚,但这是公罪,最多不过是丢官罢职。甚至有的时候戴罪立功,将功补过,顶多被降职贬配,不一定会革职成白丁。
若是梁波此番设计就为让自己放错了人,那大不了再抓也就是了,即便纵有惩罚,那也不会太过严重?梁波废了半天劲,就为了败坏一下自己这个新任岭南道肃政使的官声?
那灰衣大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道:“嘿嘿,肤浅!若我是梁波,等这个案子一判完,马上就命孙江出首,说崔御史贿赂了他银子。接着,再让那刘家小娘子出首,说你为了娶她为妾,答应她故意错判此案救下她姐姐。人证物证俱在,就由不得崔御史抵赖了。身为御史言官,贪赃枉法,还涉及女色,嘿嘿,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啊!”
啪嗒~~
崔耕握在手中一根执法竹签倏地掉落于地,喃喃道:“原来如此!是崔某将事情看得过去表面了。没想到,人心竟如此险恶!若不是今天遇到了先生,我岂不是要铸成大错?”
这灰衣大汉这拨点醒,真是帮我躲过一劫啊!
真心的感谢!
发自肺腑的感谢!
只见崔耕站起身来,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这位先生,你既熟悉刑名之事,又颇识人心诡诈,一定不是个普通人吧?能否把您的的姓名赐下?”
见着崔耕连番多礼,灰衣大汉也觉得再这么装逼下去有点说不过去了,赶紧起身也回了一礼,并如实禀道:“当不起崔御史如此之大礼啊!实不相瞒,某家姓周叫……”
可听完了他的名字之后,崔耕的脸色却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煞白,眼神古怪地在对方身上徘徊着,我的天,怎么会是他?
崔二郎彻底欲哭无泪了,心中不断哀嚎着,真尼玛坑爹啊!大哥,我收回刚才的话,也收回刚才那些礼数,现在就当咱俩完全不认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