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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少年慢慢的、单膝跪在她的墓前,额头抵着墓碑,然后慢慢的闭上眼。
早在几年前,他就只有在白鸟绿子身边,才能安心休息,才能真正的放松;可悲的是,就连这姑娘已经不在了,他也只有在她的墓碑前,才能寻求片刻精神上的慰藉。
琴酒这么静静的靠着,直到他听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他慢慢的睁开眼,满心的不耐,混杂着浅浅的杀意。
却在转过头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顿住了。
………………………………
十四岁的少女很狼狈。
不过短短两个月,她就消瘦了很多,小脸显得枯黄,手上腿上都是明显的青紫淤痕——被打的,被撞的……不一而足,混杂着细细小小的伤口,有些甚至已经发炎化脓。
女孩的脸上也很脏,灰土土的,脸颊都有伤,最严重的的一道是右脸颊上明显一道划伤,还隐隐带着血。
她眼睛下的黑眼圈很浓,绿眼睛通红一片,脸上有明显的疲惫,明显是好几天没有睡了。短发蔫蔫的垂着,衣服破破烂烂的,满是尘土泥污渍。
她过得很不好,
然而那一双透着疲惫的绿眼睛却是一如昔日般,深处带着不屈的倔强与笃定的灼灼光彩。
让琴酒无端想起了另一个人。
看见琴酒的时候,小姑娘愣了一愣。
琴酒没有说话。
小姑娘先开了口,跟之前那次见面相比,她的情绪堪称冷静。
“我看见了杀我父母的人……”小姑娘垂着眼睛,她的声音粗糙,带着数日的疲惫与伤痛:“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知道不是你。”
她抬起头,眸中含着淡淡的光:“现在,你总不会说我父母也是你杀的吧?”
银发少年看着白鸟奈奈眼中的水光:“你姐姐是我杀的。”
“……”小姑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几步走上前,来到了自己姐姐的坟前。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琴酒的眼睛没有看白鸟奈奈,他似乎在看着远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那就动手吧。”白鸟奈奈无所谓的说:“反正我也逃不了多久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少年清冷的嗓音徘徊在空旷的墓地。
“……那天我正好偷偷溜出去跟朋友探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为了不被骂,就悄悄的进门……结果……”白鸟奈奈的眼睛一直对着墓碑,语气木然:“看到他们杀人的过程,我知道,我不能回学校了,报警……”
她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嘲讽的笑:“估计也没用。”
聪明的孩子。
琴酒想着,心中却毫无波澜。
“我逃了半个多月,已经太累了,开始还想着报仇,不过估计也就只能想一想了。”白鸟奈奈再次向前迈上一步:“我会诅咒他们通通下地狱的。”
她伸出手,摸着姐姐的墓碑:“如果死的话,我情愿死在姐姐面前,也有个伴——爸爸妈妈的.尸.体那里我去不了。”
琴酒垂了下眼睛:“你跟你姐姐可以说说话。”
“……”奈奈沉默了一下,“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跟姐姐说话,不过写话我死之前得告诉你。”
她转过头看向琴酒,目光燃着火。
琴酒仍旧无动于衷。
银发少年觉得这么做不对,但是……他真的无法对‘不相关’的人提起什么怜悯。
哪怕这个人是绿子的妹妹。
“你不想知道,我姐姐跟我说了什么吗?”小姑娘声音终于颤抖起来,嘴角带着冷笑。
这一句话让琴酒终于正眼看了她。
白鸟绿子……不是不相关的人。
………………………………
“姐姐……在她出事的前几天,精神一直很不稳定。”奈奈看着银发少年,由于情绪波动而导致声音起伏,但她努力克制了:“她在父母面前掩饰的很好,大概是因为我太小吧……她没怎么在我面前掩饰……或者说没力气掩饰了。”
“那天我睡觉前喝了太多果汁……半夜想去洗手间,在客厅里见到了发呆的姐姐——”她回忆着,说的有些慢:“姐姐还没有睡,或者说,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不过是做了噩梦的那种。”
“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很古怪……我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很不安。我叫了她。”
琴酒听得很认真。
“姐姐的表情,像是忽然惊醒……又像是还在梦中,她很古怪的看了我半晌,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然后姐姐忽然抱住了我,头抵在我的肩上,哭了起来。”
少女低下头,声音不变,眼中含泪。
“那时候,我觉得她很奇怪……表情很……很让我害怕。……那时候,我觉得姐姐不太对劲,我想把妈妈叫过来。”
奈奈顿了顿,稳了稳自己的声音:“姐姐忽然开口,说她很害怕,非常害怕。
“我很奇怪……但是……不那么害怕了。”
琴酒没有打断她。
“然后她说,如果她死了,阵君会怎么样呢?”
银发少年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他低下头。
少女的声音还在继续,传达着琴酒所不知道的,来自亡者的故事。
“她说,阵君就只有自己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如果自己不能陪着他,他会不会觉得孤单呢?而且……阵君在那里,不得不谨慎,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的话……他以后……一定会很累的。”
琴酒安安静静的听着,耳边小姑娘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其实……事后想来,那个去.美.国的任务也充满疑点。
时间赶得那么好,这个任务虽有难度,但也不是没有能够完成的人,而自己先前才经受了组织的怀疑,哪里会那么快让自己执行出国的任务?
分明只是为了支开自己。
他想,其实没有必要的。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对白鸟的亲人上心。】
如果不是组织杀了白鸟夫妇,如果不是贝尔摩德的话,他日后甚至不会记得那三人。
他意识到了这点,为此感到茫然,可是直到站在白鸟的墓前,直到见到白鸟的妹妹,他也依旧如故。
只是感叹一番,却并不放在心上。
对于琴酒来说,白鸟自然是重要的,但是她的家人对自己来说,不过是陌生人罢了,顶多见面后看在绿子的份上关照一下。
小姑娘的话仍在继续。
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传入他的耳朵。
“然后姐姐忽然哀哀恳求我,话不成调的说,如果在她死后,我能够见到阵君的话,以后一定不要骗他,哪怕是出于善意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