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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商笑而不答,从水榭背面靠近过去,同时做手势让周围婢女不要传报。她挨在廊柱后,让阿苎等人也躲到一旁,听着水榭中笑语晏晏——
“阿母真是的,既然您都大好了,儿子当然得回去了!”程止脸上焦急,“如今叛乱四起,儿子身为县令,总要尽忠职守!”
程始感慨:“唉,要说三弟这运气也是没的说了。哪哪有灾劫,他总能躲开诶诶,大家听说离县县令的事了么?”
万老夫人独目微睁:“就是那投降乱军的县令吧?不是已经饮鸠自尽了么。”
“正是!唉,说来那县令也可怜,身边总共那么几个人,围在城外的乱军跟潮水似的,他苦苦支撑数十日才投了降。结果两日后朝廷大军赶到,他立刻被下狱问罪。”
程始叹息:“不少地方官吏都遇上这种事,朝廷大军退去,乱军旋即还复,他们抵挡不过,不是死就是降,没有第三条路。阿止那地方如今是两名县丞管着,就算抵挡不住降了,朝廷也不会跟两个微末小吏计较,阿止真是运气!”
程母抚掌庆幸:“四方神灵保佑,阿止福大命大,遇难成祥呸呸呸,连难都不会遇上要我说呀,当年我生阿止的时辰好,漫天的彩云呀,一会儿像龙形,一会儿像虎”
“大母,这种话不能乱说,自古只有帝王将相降世时才有天兆”程咏皱着眉头。
程少宫嘀咕:“也不见得。”
程母不悦道:“自家说说怎么了!”
“对呀对呀,说不定三叔父也能出将入相呢”万颂唯恐天下不乱。
萋萋疑惑道:“三叔父能领兵打仗?我怎么没听说诶哟”
尹姁娥笑容可掬,在案几下拧了她一把。
“萋萋说的没错。”桑夫人笑吟吟道,“你们三叔父别说领兵打仗,在马上多骑会儿就腰酸腿疼。这回他向郡太守告假回家,他前脚一走,后脚叛乱骤起,好在那位郡太守素知兵事,若是有个万一,这便是第三位死于任上的你们三叔父的上官了。”
“第三位?!”万颂和萋萋难以置信。
程少宫开始去摸袖里的卦钱,想给自家叔父卜一卦。
“嗯。总是上官壮烈成仁,你们叔父死里逃生。我也没逃了,一回染上伤寒,一回断了条腿,你们叔父连油皮都没破。”桑夫人无不调侃,“这回我们又得寻说辞了。”
水榭内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祝祷程止好运一生,程姎腹部隆起,与腼腆的班嘉相视而笑,心中俱盼着将来的孩儿也能这般运气。
只有程母十分不满,质问桑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男人没死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等着改嫁是不是?阿止鸿运当头,是我生的时辰”
“什么时辰!好端端的家宴,你别找不痛快。”眼看程母又要发威,万老夫人沉声道,“我看舜华说的没错,虽然我们问心无愧,但免不了有人风言风语,说阿止生了一副贪生怕死的命格。程校尉,元漪,待子顾和舜华回去时,给他们多带些能征善战的部曲,好歹在路上帮忙平乱,以后也有个说法。”
程始笑着应了:“伯母顾虑周到,晚辈自愧不如。”
“回去?外面兵荒马乱的回去什么呀!阿止别走了,官以后再做,这个官不做了!有你兄长呢,以后再找个好地方做县令就是了,现在就待在家里!”程母急慌慌道。
程承温和道:“阿母这样恐怕不妥”
“不妥什么不妥,你懂什么,给我闭嘴”程母大声呵斥次子。
程承安静的缩回去,青苁夫人在案几下握住他的手,他回以感激一笑。
程止嚷道:“次兄说的对,阿母别捣乱。我是朝廷命官,怎能只顾自保,再说了,阿母以为朝廷是长兄开的酒肆么,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
“怎么不行!就算你兄长不便,不是还有那个什么有权势的霍侯么,下回人家再上门时别不让人进来就成了”
话没说完,程萧夫妇已经沉了脸色。
“我以前还觉得少商这么多年都不肯搭理你,是太狠心了。”万老夫人摇头道,“如今看来,两家合起来只她一个能看透人心的——都到今天了,你还是死性不改!”
程母似乎有些怕万老夫人,嗫嚅道:“我已悔过了,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听葛氏那贱人撺掇,整日想着拿捏儿子和新妇,才耽误了嫋嫋”旋即她又不服道,“可她后来不是好好的么,来求婚的英俊儿郎就没断过,咱家都办三回定亲宴了!”
“阿母!”程始大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程母耳膜嗡嗡响,讨饶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苍天在上,倘若能再来一回,我定会好好待嫋嫋,让她跟你们团圆!这话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后下拔舌地狱!”
对这老妇而言,这誓言算十分真诚了。
少商在廊柱后无声轻笑。
“大母既然好了,就别提什么死不死的。”程咏耐心道,“缴天之幸,宣太后薨逝了,大母反倒好了。以后,大母好好将养身体,儿孙们比什么都高兴。”
“我家长孙就是会说话。”程母眉开眼笑。
万老夫人冷哼道:“既然你一时半刻死不了了,我就将那金丝楠木棺椁带回去——还当你要先用上呢,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是呀是呀”程止随口应着。
程母大怒:“竖子,你说我是祸害?!”
“不不,儿说阿母能活千年!”程止连忙道。
水榭内轰鸣大笑。
“成了成了,你们别数落我了,我真是知错了。以后嫋嫋想嫁谁都成,嫁不嫁都成,反正家里也养得起她。我早留了话,我过身后,我攒了几十年的金银财帛都给嫋嫋,她就是终身不嫁也有个依傍——不信你们问胡媪!我这般认错,还不够诚意么!”程母懊恼道。
程母爱财如命,却不知道宣太后早赏赐了少商庄园奴仆,可保一生无忧,众人看她一脸肉痛的模样,着实乐不可支。
少商摇摇头,缓缓退了出来,心头忽然一片释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这样理解度田令的,替换到现代,就好比一个没有限购也没有房产税的世界中,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买买买北上广最好地段的最好房子,甚至大面积的地皮。
于是乎,那些先富起来的,那些有很多钱的,就可以尽情的囤房,买上几十套甚至上百套房子,就此活的悠闲自在;甚至囤地后不发展,等着价位好时炒上一波,从亚当斯密的自由市场经济角度来说,这是没有错的,然而我们现在都知道,这套理论欧美国家都已经率先抛弃了,一个个用各种委婉的姿势干预着经济和市场,比如那谁谁我不说了大家也别说
而度田令的意思呢,你要占据很多很多房子,很多很多地皮,ok,要么交房产税,要么开发地皮,你不能干占着不给国家做贡献。
这个乍听起来也不错,可是也有个别案例,比如某老夫妇的八套房子都是拆迁得来的,他们本身并没有很多现钱,比如小明的十套房子都是继承来的,他也没什么钱,一旦需要交房产税,等于逼着他们变卖几套房子才能交得起钱。
大洋对面的阿妹政府思路是,你只要住着房子,就必须交税,你如果交不起这个房子税,就意味着你的收入情况不匹配你目前所占有的房子,那么卖掉后买座房税较轻的小房子,也是很合理啊——所以我们在电影美剧中经常能看见,某户人家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早就还清贷款了,还是被银行收走了,因为他们交不起税。
这样听起来,又似乎太不人性化了。
光武帝的度田令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思路,因为他本身就是豪强世族支持上位的,所以并不反对豪族占有土地和人口,但你所占有的土地人口国家必须知道有多少,并且加上各条要求,比如赋税,徭役,以及数量上限。你豪族要是承担的起这个代价,ok,那没问题啊,但你不能悄悄隐没土地人口不让国家知道,也向国家尽义务,久而久之,你就自成一国了,那朝廷还混啥呀。
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个人意见,轻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