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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陵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有七岁,正在跟人抢饭吃。
那是白亦陵被父亲亲手送去成为死士的第四年,死士们的训练很严酷,他们每天的饭菜份额只有人数的一半,大家凭本事争夺,抢不过的人就要挨饿。
一群小孩扭成一团,白亦陵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总算抢到了一个包子,捧在手里立刻狂奔,却不小心绊了一跤趴在地上。
珍贵的包子骨碌碌滚出去,停在了一双鹿皮靴子的旁边。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安静静跪了一地,他的眼睛却只盯着那只包子,心里非常担心靴子的主人一时眼瞎,把包子给他踩成肉饼。
但对方的脚步停住了,然后弯下腰,将那只包子捡了起来,白亦陵顺着捡包子的手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临漳王陆启。
陆启微笑着将包子放到他的手里,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白亦陵拿着包子,听见他身边的小厮询问他:“王爷,您要是看重这小子,不如让小的去给他买几个干净的来?”
“多事。”少年陆启笑骂道,“这是人家打赢了的奖品,你买的算什么东西。”
因为这句话,白亦陵乐意跟着他。后来他由不能见光的死士转入泽安卫中,并步步升迁,这一切与陆启的帮助也不无关系。
可惜当年他太小,并没有因此看出陆启的性格。
这个人善于用语言收买人心,却不愿意给出确切的承诺。白亦陵在他眼中也不过如同一只饿了可以果腹的包子一样,都是一件意外的奖品,需要时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陆启的初衷是什么,最起码他对白亦陵的帮助也是真实存在的,因此白亦陵搏命救过他,也为他办过很多事情。
在原著剧情中,陆启能够成功登基,靠的是篡改先帝遗诏,白亦陵一直对陆启忠心耿耿,并没有怀疑过他的作为,而是一直追随他,直到被他下令凌迟处死。
其实随着接触的深入,现实中的白亦陵已经隐隐感到了陆启的野心,也打定主意要疏远他了,可惜杀千刀的韩宪就穿了过来,打乱他的所有节奏。
“六哥!” 闫洋见白亦陵出神,轻轻叫了一声。
“嗯。”白亦陵笑了笑,闫洋被晃了下眼睛,又听对方道,“反正咱们也该去王府调查,他们要看尸体,就一起抬过去吧。对了,王大人的轿子先留在这里,我还要再看一下。”
王家的轿夫将轿子原封不动地抬过来,白亦陵一颔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部分人先抬着尸体过去王家交代。
他洗干净手,检查过轿子下来,一转身恰巧看见了街边小厮抢夺镰刀那间铁铺,于是走过去查看。
铁铺的位置在主街道和一个小巷子的交叉路口之间,白亦陵走到铁铺门口,只见铁炉子里面烈火熊熊地燃烧着,热浪扑面而来。
门内,一名铁匠正一下一下地对铁器进行锻打,旁边还有个少年为他呼呼拉着风箱,在这初冬季节,两人都打着赤膊,见到他之后连忙停手,面露惶恐之色。
白亦陵笑了笑,见他们腾不出手来,便帮着在火炉里加了些炭,让铁匠们自便,自己又退出来了。
白亦陵对于王畅的死因有了初步猜测,出了铁铺之后便打算穿过巷子,直接去王尚书府——他的下属们已经先行过去等他了。
白亦陵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他停步,低头,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红狐狸就站在脚边,正抬起一只爪踩在他的靴面上,另一只爪杵了杵他的脚踝。
白亦陵:“……”
他居然觉得自己从这个姿势当中看出了些许“给老子站住”的意味。
白亦陵忍不住弯下腰,仔细地打量对方,嘀咕道:“怎么最近这么多的狐狸在大街上跑,还都是红色的?是不是你们的窝被人端了?”
陆屿:“……”
他转了个身,侧面的伤口露了出来。
白亦陵:“……原来还是你。”
【积分: +1。】
他觉得这玩意简直是邪了门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又这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还挺粘人。
虽然狐狸表现的似乎有点傲慢,但积分泄露了他见到白亦陵其实很高兴的事实。
白亦陵撕了块布,将他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带着陆屿一块去了王尚书府。
晋国风气,重视门阀出身,死后尊荣,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很多达官贵人家里牵扯到凶案之后,不愿声张,更是忌讳将亲人的尸体留在北巡检司。
再加上王夫人刘氏又不是个善茬,凶悍的很,要不是这回王畅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的轰轰烈烈,恐怕查案时想看到他的尸体都难。
当白亦陵带着狐狸赶到王尚书府的时候,府中的家丁仆役都已经被在他之前到达的差人聚集到了院子中间,正堂的大门敞开。
常彦博正在同王夫人说话,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王畅不敢纳妾,他和王夫人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跟白亦陵有过婚约的王海云,此刻她并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白亦陵找了个浅筐将小狐狸放了进去,又吩咐手下的人一一问讯王家下人,自己进了正堂。
常彦博凑上来,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王夫人的方向,低声道:“只嚷着要看尸体,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白亦陵点点头,上前冲王夫人拱了拱手:“泽安卫北巡检司指挥使白亦陵,为了调查王大人的死因而来,尸体随后就会送到,请夫人稍等。”
王夫人扫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轻蔑,并未还礼。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早就听弟弟刘勃提起过,这个白亦陵明里风光无限,其实全靠临漳王提携,不过是被他养大的一条狗,根本就配不上女儿。也不知道现在婚约解除了没有……
这么一想,又不由记起在回来路上惨死的丈夫,王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白亦陵不跟这等妇人计较,随意说了句“夫人节哀”,四下看看,问道:“为何府上如此寒冷,不烧炭盆的么?”
常彦博刚才就觉得有点冷,只是没有多想,这时听白亦陵一说才发现。整个宽敞的前堂里面竟果真只摆了一个炭盆,王夫人和旁边伺候的丫鬟身上倒是都穿的挺厚。
这可就奇了怪了,难道堂堂一个尚书大人家里,连充足的火炭都用不起不成?那也不对啊,王夫人身上穿的貂裘暖靴可要比炭贵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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