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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人群熙攘,言大夫一直绷着脸,不甚高兴。此时瞥见我微变的神色,以及那一只来抓自己的手,他敛着眉勾了一下嘴角,似无奈,似喜悦。
然后便极快地反捉住我的手臂,往怀里一拉,以自己的身躯护着我,跨过几个小空隙,挤到了前头。
向来身形矫健的我却显得笨拙了不少,这人占好位置后,还伸手替我理了理额前的发丝。我瞅着他那整洁衣袖上脏兮兮的一片,扯过来便一阵擦,
结果越擦越脏。
我咬着唇抬眼,同他的视线对上,不免窘迫地嘿嘿一笑。言大夫盯着自己的衣服,摇着头一叹气,算了。
注意力放回行刑台。
清一色的男囚犯,跪在砍头台前,他们的体格都很健壮,透着股野性。虽是两膝跪地,他们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坚毅的脸上满是不屈傲然。
明明是将死之人,却仿若生生不息的姿态。
而他们背上所负的长木牌上,有着共同的一个姓氏——颜。
看着倒是生僻得很。
日头愈发的灼烈,死囚中有一个留着大胡茬的男人,他浑身久久地颤抖着,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在愤懑什么。忽然之间,他猛地抬起头,眯着那双沉郁的眼,定定地看着天空。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广阔的天际中,隐约可见一个移动的黑点。
鸟吧,我不禁想。
这时候看见鸟的自在,心里该有多么的羡慕。
“大人,午时已到。”一直盯着时刻的副史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高台正中上坐着的一人朗声道。
言悔在我耳边念叨,那人应该就是此次的主刑官。
我还在打量囚犯呢,闻他此言方才挪了目光,向上瞟去。入目的是个穿着赤色官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张脸干干净净,那样貌初看普通,多瞧上几眼后,倒是别有一番味道。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傲慢,仿佛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蝼蚁一般。
挺讨厌的。
主刑官懒懒地嗯了一声,倚着桌面,抽出一块用红边勾勒的木牌,淡薄地笑着朝地上一扔:“行刑。”
再见了,杂碎们。
刽子手整齐划一地将囚犯掀倒在砍头台上,手中的大刀被酒液一阵喷刷。我摸了摸鼻子,不是什么好酒,这味儿太刺鼻了。
再侧头一看,正瞧见一男的将身边姑娘的眼睛捂上,特温柔地责备道:“你说你,又怕又要来看,好了,给你遮着了,不怕不怕啊~”
嗯……
总觉得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我酝酿了一下,转过身很是体贴地蒙上言悔的双眼,言简意赅:“有我在,不怕不怕啊~”
手掌下的眸子似乎眨动了好几下,那睫毛扫的我手心痒痒的。
周遭的人看着我俩的架势,是一阵哄笑。
大男人一个,居然还怕这个。
还要姑娘挡着,也不嫌臊得慌。
……
我专心地遮着言悔的眼睛,没怎么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不过,被遮着的某人却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耳。
言大夫露着的唇角有些僵硬:“你在干嘛?”
不等我回答,一声戾气十足的叫嚷陡然砸在了空气中:“白佑义,你不得好死!”
是——那个胡茬男,在大刀落下的前一刻,竭力发出的不甘。
【作者题外话】:言大夫被小瞧了。
笑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