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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中秋,过节的气氛渐渐浓郁,纪府中又开始忙碌起来,采买、洒扫、布置,给各院的主子做新衣……下人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如今纪府少了两位小夫人,尤其是少了谢盈那种爱挑刺的主子,下人们只觉轻松了不少。
除了二夫人被关在景岚苑的事,现在的纪府可以说里外一团和谐安详。
明明也看不到苏九这位少夫人管理纪府,可下人都觉得纪府的和气和这位少夫人有关。
苏九也忙,酒楼里每日进出的帐,李泰看过一遍后,还要她再审阅。她相信李泰,告诉他不需如此,李泰偏不听,定要将三个酒楼的账册都堆放在苏九面前。
苏九干脆一股脑又推给了乔安。
乔安中秋放了几天沐休,本还想如何消遣,一下子便有了事做。
胡大炮也放了假,自己有将军府不回,每日赖在乔安那里,要乔安教他认字,作诗吟对。
苏九大呼稀奇,连大炮都开始要读书了!
并以此揶揄阿树,阿树笑大炮猪鼻子插大葱,装像!
结果两人去乔安那,正看到胡大炮在廊下看书,双手捧着书本,看的十分认真,高大的身体蜷在廊下,看上去甚是别扭,然而专注的神情,又颇为英俊。
胡大炮五官长的本就不错,如今比以前瘦了,五官凸出立体,更加硬朗俊气。
阿树过去刚要嘲笑他一番,被苏九拦住,让他不要打扰大炮,两人进了旁边花厅。
乔安正在理账,见两人进来,起身笑道,“大当家来了!”
苏九坐在椅子上,笑道,“大炮都能独自看书了,你这先生厉害!”
乔安摇头笑道,“哪里有那么快,我不过找了一本带画的戏折子给他看个热闹。”
苏九噗嗤一笑,“你就这样欺负人家!”
“大炮一来就要我教他作诗,把我吓了一跳!”乔安无奈的笑道。
“这小子发了什么邪?”阿树觉得可乐,又觉得稀奇。
“大概是看上了什么姑娘吧?”乔安认真的分析。
能让一个男人发生这样改变的,只有心上人。
苏九和阿树对视一眼,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不可能,大炮之前没说看上谁,后来从军,离开盛京一直就在军营里,回来后也是整日跟一群男人在一块,哪里能接触到姑娘,绝对不可能!”苏九肯定的道。
“大炮他不会看上的是个男人吧?”阿树惊悚的道。
“滚一边儿去!”苏九笑骂一声。
阿树笑了笑,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这小子我带他去醉欢阁,他连人家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分明是没开窍。”
苏九睨他一眼,“你到是开窍了,那赵家姑娘又去找你了没?”
阿树顿时脸色涨红,“还提她做什么,我早就忘了!”
苏九只看着他笑。
阿树忙端了茶掩饰。
中午几人一起吃过饭,苏九和阿树回镖局,路过城中四海镖局的时候,见前面堵了许多人,似有什么事发生。
四海镖局是盛京城里新开的一家镖局,开业还不到一个月,里面的管事经常去清龙镖局,几番巴结讨好阿树,希望能多多关照他们。
开始阿树还耐着性子应付几句,后来直接让人赶出去,送的东西也全部扔出门外。
人群喧哗,苏九站起来,看到镖局门前有人似在吵架,吵架的人是个女子,还有些熟悉,再仔细看,竟是刚刚还和阿树提起的赵珊,赵姑娘。
苏九踢了踢阿树,笑道,“是你娘子被人欺负了,还不赶快去帮忙!”
阿树梗着脖子瞪着苏九,“大当家你能不能不开玩笑?”
什么娘子,他现在躲着她还来不及!
苏九瞥了他一眼,站在马车上看热闹。
阿树本不愿多管,路被看热闹的人堵着,马车过不去,只好问了旁边的人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是个知情的,道,“是赵家瓷器店的小姐和四海镖局吵起来了,听说赵家托四海镖局运两车瓷器,结果四海镖局私改了协议,两车瓷器到了阜阳,变成了一车。赵家老掌柜病了,他们家小姐来找四海镖局理论,镖局不承认,现在正吵闹!”
阿树啐了一声,“活该!”
自从因为偷看洗澡关于负责的事没谈拢后,赵家就不再用他们清龙镖局,结果找上四海镖局就出了事。
这赵珊还当家呢,简直蠢的不可救药,一个刚刚开张的镖局,为何不打听一下?
苏九道,“别说风凉话了,去帮帮你娘子吧,这事咱们也有责任。”
“我不去!”阿树抱胸倚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
苏九挑了挑眉,看着前面,故作惊讶的道,“赵姑娘都给欺负哭了,实在是可怜!”
“那混蛋竟敢推搡赵姑娘,太可恶了,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阿树微微睁开眼睛,脸色微青,暗暗吸气。
“那么多男人打一个女人,这四海镖局的镖师原来都是这种夯货!”苏九气愤道。
阿树一握拳头,噌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扒开人群往里面走。
苏九嗤笑一声,继续踮脚看热闹。
赵珊的确被四海镖局的人推了一下,当然没有苏九说的那么夸张,手臂突然被人扶住,回头刚要叱骂,见是阿树,顿时愣在那。
赵珊对面站了一个镖局的管事和四五个镖师,皆人高马大,面孔凶恶。
阿树将赵珊往身后一带,冷声道,“找你们掌柜的出来!”
“你是干什么的?别多管闲事,赶紧滚开!”一镖师用手不屑的指着阿树。
阿树脸色一愣,霍然出手,只听“咔”的一声,那人手指被掰断,仰头惨叫。
其他人一怔,抄起家伙向着阿树扑过来。
赵珊下意识的挡在阿树身前,急声道,“不关他的事,不要打人!”
阿树看着挡在他身前,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的女子微微发愣,女子明显也很害怕,脸色紧张到发白,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却一动不动的挡在他身前。
那些镖师哪里管那么多,而且自己的人在自家门口被打伤,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将手里的棍子对着两人挥过来。
阿树猛的将赵珊往身后一拉,一脚踹在最先扑过来的那人胸口上,直直给踹进大门里去,随即纵身而上,飞腿、挥拳,几下便将几个高壮的镖师全部打到在地,躺着痛声哀嚎!
这些人在阿树手里,几乎都过不了一招。
周围众人惊愕之后,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赵珊愣怔的看着阿树,眼睛里渐渐有亮光闪烁。
镖局门前只还有那管事是站着的,哆嗦的指着阿树,“我、我这就喊我们掌柜,你,你别走!”
说罢慌张转身,却一下子被躺在地上的镖师绊倒在地,跌了狗啃屎,周围一片大笑声。
管事狼狈起身,一下子冲进镖局里。
赵珊仰头看着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树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他们伤了你没有?”
赵珊耳根突然一红,低下头去,有些赌气的道,“不关你的事!”
“你也是的,运货为什么不找我们镖局?”阿树斥道。
“我、”赵珊抬头想说什么,眼圈一红,又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他说的那么绝情,宁愿娶青楼的女子也不娶她,她恨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上门找他押运货物。
然而此时这些话却不便说出来,赵珊只心里暗骂阿树蠢笨,半点不懂女人的心思。
这时,四海镖局的掌柜走了出来,正要冷着脸训斥谁来闹事,一见是阿树,立刻换了副谄媚的小笑脸,变脸的速度之快,像是脸上本来就按了两副面具,
“原来是清龙镖局的树爷,失敬失敬!”
阿树冷笑一声,“赵记的瓷器铺我护着,你们昧下的那一车瓷器赶紧给我送出来!”
赵珊闻言,抬头看了阿树一眼。
掌柜故作惊讶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几日不在镖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说着把管事叫过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那管事看了看自自家掌柜的脸色,忙道,“前几日咱们替赵记押运了一车瓷器去阜阳,他们今天找上门来说,交给咱们的是两车!”
赵珊道,“分明就是两车,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被你们胡乱篡改?”
“竟有这种事?”掌柜的沉声道。
管事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忙道,“那日负责押运的是陈镖师,他途中生了病,正在养病,小人这就去问个清楚!”
“快去快回,一定要问清楚,咱们镖局决不能做欺瞒主顾的事!”掌柜的故意大声吩咐。
“是、是!”
管事再次跑进镖局里。
等他一走,掌柜转头和蔼笑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树爷别上火,不如到镖局里喝杯茶,稍等一会,您放心,这一车的瓷器我们肯定赔给赵家!”
“不必了,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再喝茶吧!”阿树面色冷淡。
“是、是!”掌柜赔笑道了一声,吩咐下人道,“赶紧给树爷和赵家小姐搬椅子来!”
下人应声而去。
很快搬了两张红木椅子放在阿树和赵珊身后。
阿树直接跳上去,脚踩着椅子面,屁股坐在椅背上,冷脸等着那管事出来。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管事才出来,手里拿着协议,呵呵笑道,“是咱们搞错了,这协议被泡了水,字迹模糊了,押运的镖师将一车瓷器忘在了后院里,所以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小人马上派人将这一车瓷器再押送去阜阳。”
这话纯属放屁,就算协议泡了水看不清楚了,但跟着去赵家拉瓷器的镖师都是傻子吗,不知道自己从赵家拉了几车瓷器来?
“糊涂!”掌柜的恨恨骂了一声,“做事这样糊涂,本掌柜如何把事情放心交给你们!”
“是,是小人的错!”管事慌忙道歉。
掌柜的又在那些被阿树打伤仍旧躺在地上的镖师身上踢了一脚,恨声道,“都是你们做事混账,抹黑咱们镖局的名声,还惹了树爷生气,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滚进去,在这丢本掌柜的人!”
那些镖师赶忙爬起来,溜进了大门里。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再派人将瓷器运到阜阳,镖银一文不要!”掌柜的看向阿树。
阿树自椅子上跳下来,冷声道,“不必了,以后赵家的瓷器都由我们清龙镖局押运,等下我就派人来将瓷器拉走!”
“是,是,咱们不敢和清龙镖局抢生意,以后还请树爷多多关照!”掌柜的点头哈腰,谄媚笑道。
阿树冷哼一声,拽着赵珊往外走。
赵珊挣扎了一下,似是想将阿树甩开,只一抬手,又放下,低着头跟在阿树身后。
苏九还站在马车上,将镖局前发生的事看了个清楚,见两人过来,笑着打招呼,“赵姑娘,别来无恙啊!”
阿树身体一僵,立刻将赵珊的手放开。
赵珊戒备的看着苏九,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树没好气的回道,“我们大当家的在哪关你什么事?”
赵珊被他一噎,顿时闭口说不出话来。
苏九瞪着阿树,低声道,“对人家姑娘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阿树哼了一声,跳上马车,看也不看赵珊,只淡声道,“你回家去吧,明日我派人来拉瓷器。”
赵珊咬了咬唇,“还有两车,你明日来我们家铺子一起拉走吧!”
阿树“嗯”一声,扬鞭喊了一声“驾”,赶着马车离开。
前面的人群已经散开,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珊站在那,一直看着马车,胸口一阵冷一阵热,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来已经不纠缠他了,他干嘛还要来帮她?
然而心中又忍不住一阵阵欢喜,尤其是方才他那句赵记镖局以后都由他来护着,她知道也许他只是为了震慑四海镖局的人故意那样说,可仍旧忍不住心里砰然一动。
前面的马车已经看不到影子了,赵珊才转身往家里走。
回镖局的路上,苏九坐在阿树对面,沉着脸道,“阿树,你这样可不对!”
阿树回头,“我咋了?”
“再怎么说赵姑娘也是咱们的主顾,有这样对主顾的吗?”苏九质问道。
阿树一怔,嘴里哼了两声,最后道,“我知道了,下次改!”
“这就对了嘛!对人家姑娘温柔点,拿出你对醉欢阁姑娘的热情对待咱们主顾!”苏九笑道。
阿树瞪大了眼,惊呆的看着苏九。
苏九继续道,“何况,你去醉欢阁是给人家银子,镖局里上门的主顾是给咱们银子,更要热情!”
阿树憨憨点头,“大当家说的对!”
苏九深吸了口气,坐在马车上,双腿跟着晃来晃去,觉得自己读了书以后,的确讲话更有道理了。
傍晚时回到纪府,门口守卫恭敬请安,“少夫人!”
进了门,从前庭到后院,碰到府中下人管事,皆停下来,垂首福身,“少夫人!”
这一声少夫人已经比她刚进纪府时心诚的多。
苏九这个少夫人已经彻底得到全府
的认可了!
进了主院,远远的便看到廊下一抹红影,身姿风流华贵,隐在合欢树后,人如玉,境如画,若仙落凡尘。
苏九轻步走过去,伸手蒙上纪余弦的双目,笑道,“纪长公子在等何人?”
纪余弦薄唇噙笑,抬手覆上苏九的手背,笑道,“自然是等本公子的夫人,出去了一日不见回,真是让人好生着急。”
苏九抿嘴一乐,“她说她晚上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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