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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拿了药回去,交给奶娘,让奶娘帮着锦宓上药。
“都是奴婢不小心,害的小姐也跟着费心!”奶娘语气自责。
“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顾老头说这药灵的很,早晚三次,几日便能痊愈了!苏九交代道。
“那好,我马上给锦姑娘去上药!”
奶娘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锦宓受了几日的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听这药管用,忙去给锦宓送去。
天色阴沉,锦宓房里紧闭着门窗更是昏暗不堪,女子侧身朝向里侧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奶娘进去,唤道,“锦姑娘,姑娘?你醒着吗?”
“谁啊?”床上传来有气无力的一声。
奶娘忙走过去,温和笑道,“是我,少夫人帮姑娘在府医那拿了药来,我来给姑娘上药!”
锦宓稍稍起身,一张略显苍白的俏脸隐在暗影中,如夏末半阴不晴的天色,恍惚青白。
女子看了一眼奶娘手中的瓷瓶,淡声道,“让少夫人费心了,我这会不想动,奶娘把瓷瓶放那吧,等一下我缓缓力气自己上药就好!”
奶娘知道锦宓在纪余弦身边呆的久,也沾染了喜洁的性子,不喜外人触碰,忙将药瓶放在她触手可拿的地方,仔细交代道,“一日上三次,姑娘自己慢些。”
奶娘面色歉疚,“都怪我那日走路慌张,才害姑娘受了这么多苦,希望上了这药姑娘能快些好起来。”
锦宓勉强挤出抹笑,“不怪奶娘,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奶娘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姑娘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里做!”
暗色中,锦宓眸色微微一闪,笑道,“想吃桂花的汤圆,劳烦奶娘去厨房被我煮一碗!”
“汤圆?好,好,我这就去!”奶娘应了声,急忙往外走。
怕进了风让锦宓着凉,临走时将门紧紧关上。
锦宓探手拿过桌子上的瓷瓶,紧紧握在手里,伸手自枕下又取出蓝色的瓷瓶,一手握着一个,幽暗的杏眸闪烁。
半晌,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将两个瓷瓶的的盖子都打开,自蓝色瓷瓶中倒出两滴鲜红的液体在白瓷瓶中。
晃了晃瓶子,待里面的药液均匀,锦宓将蓝色瓷瓶再次塞到枕头下去,把白瓷瓶也重新放在桌案上。
昨晚这一切,女子听着外面的动静,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锦宓忙将锦被撩开,中衣挽上去,把桌案上的药瓶打开,滴了药液在伤口上。
刹那间撕裂的疼痛自还未愈合的伤口上传过来,似刀刃割断了浑身每一根神经,少女痛呼一身,身体蜷缩在一起,顿时从床上滚落下来。
几乎是同时,奶娘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给锦宓刚刚煮好的桂花汤圆,她后面还跟着茗拂,捧着水盆想给锦宓擦擦脸。
两人听到房里的动静,顿时一惊,急步走过来,待看到在地上抽搐惨叫的锦宓更是大惊失色,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部都放下,伸手去搀扶锦宓。
锦宓痛的浑身发抖,抱着腿大喊,“我的腿,我的腿!”
奶娘慌张道,“你的腿怎么了?”
锦宓一把抓住奶娘的衣袖,骨节泛白,似在极力忍耐,嘶声道,“你的药,你给我的药是什么,为什么我上了药,腿上被刀剜一样疼?”
奶娘一怔,慌张摇头道,“不、不可能,那是府医给的药!”
“奴婢如今对少夫人唯命是从,恭敬有加,奶娘为何还不放过奴婢,还是少夫人一定要奴婢死了才高兴吗?”锦宓抓着奶娘的袖子摇头大哭。
“不,不是的,少夫人是一片好意,绝不可能害姑娘!”奶娘下意识的替苏九辩解。
锦宓抱着腿在地上打滚,门外经过的下人听到声音进来看,也都吓了一跳,忙过来搀扶。
锦宓却不让碰,只啼哭不停,抱着腿惨叫。
奶娘见事情越闹越大,忙去喊苏九。
苏九听奶娘说了事情的大概,匆匆往锦宓的房间走。
进去时,屋子里已经围满了人,锦宓仍旧躺在地上,被茗拂抱在怀里,疼的没了力气,只闭着眼睛呻吟。
一见苏九来,围在周围的人顿时散开,恭敬请安,“少夫人!”
苏九走近两步,问道,“怎么回事?”
锦宓勉强睁开眼,虚弱道,“少夫人,奴婢用奶娘送来的药,腿疼的受不了,没办法给少夫人请安了!”
苏九蹲下身去,想撩开锦宓的衣服看看她的伤口,谁知刚一碰,锦宓顿时痛呼一声,腿立刻缩开。
“疼,奴婢的腿好疼!”
苏九抬头见她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不像是装的,可是顾老头的药怎么会这样?
苏九起身,刚要让人再去请大夫,就听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是二夫人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有下人见出了事,纪余弦不在府内,便将二夫人请了来。
苏九看着走进来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暗色,随即垂眸,“二夫人!”
“月玖也在这儿啊!”二夫人亲热的拉着苏九的手,温和笑道,“下人急慌慌的来找我,说主院里出事了,我以为你和余弦都不在,才匆匆赶过来。”
这话似是在解释自己一向不管事,为何突然管到了主院里来。
苏九不动神色的将手抽回,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厌恶来,道,“二夫人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吧!”
二夫人转头,看到地上的锦宓,惊讶问道,“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身后的鸢儿和徐嬷嬷等人过去将锦宓搀扶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道,“主子们都在这,锦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锦宓看着二夫人,眼泪突然涌出来,微微福身,委屈道,“奴婢惊动二夫人,实在惶恐!”
二夫人轻轻一笑,“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了!你这丫头自小在府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娘亲还是咱长公子的恩人,说起来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就是,你娘亲不在府里,我、还有少夫人都能照顾你!”
“多谢二夫人!”锦宓用锦帕拭了拭面上的泪痕,抽泣了一声,低头道,“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奴婢前几日被碰伤了腿,伤口恶化下不了床,奴婢因为无法侍奉长公子和少夫人感到惭愧,今日少夫人一片好意托付奶娘给奴婢送伤药来,奴婢上了药,腿疼的厉害,从床上滚下去,惊动了少夫人,还打扰了二夫人清净,实在是该死!”
锦宓的话都是责怪自己的意思,然而众人听了,却不由的看向奶娘和苏九。
这几日府里都在传奶娘仗势欺人,故意撞伤锦宓,如今听起来似是还有要毒害锦宓的意思。
奶娘忙道,“二夫人,我们少夫人关心锦宓姑娘,特意去府医那里拿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锦宓也跟着附和道,“是,奴婢也相信,少夫人绝不是有意害奴婢!”
不是有意害?
所以还是害了!
苏九脸色渐渐冷下去,只恨自己还是太心软了,甚至怀疑,锦宓之前伤口恶化是不是也是她自己所为?
是锦宓这段时间侍奉周到,态度恭顺,所以让她放松了警惕。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愚蠢,怎么会相信,一只狐狸会变成兔子?
只是她现在很好奇,锦宓费这么大周折使苦肉计是为了什么?
让纪余弦心疼,责怪她做事鲁莽,还是让府里下人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法容人的恶毒夫人?
看着床上少女露出无辜柔弱的表情,苏九问道,“伤药呢?我立刻让人再找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伤药有问题,若是的话,我现在立刻去打断顾老头的腿!”
锦宓愣怔抬头,忙去找药瓶。
她上完药以后,药瓶就放在枕头旁边,她慌张下,袖子碰到药瓶,一下子给带到地上,只听砰的一声,药瓶碎裂,带着淡淡苦参的药气立刻散发出来。
围在周围的几个丫鬟顿时惊呼了一声后退。
锦宓懊恼不已,“怎么摔了?”
苏九看着女子做戏,越发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
到了此时,奶娘站在苏九身侧似是也明白一些了,看了苏九一眼,眸光幽沉。
“摔了就摔了,不要伤到才好!”二夫人坐在床边,软声宽慰,转头让鸢儿将碎掉的瓷瓶收拾起来扔掉。
锦宓点了点头,“是,奴婢从没怀疑过这药有问题,所以也不必找人看了!”
“还是锦宓明事理,月玖进了咱们纪府以后知书达理,端庄贤惠,对待下人一向宽容,绝不可能会为难你一个奴婢!”二夫人笑道,似是替苏九说话,完全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
锦宓忙道,“是,少夫人对奴婢一向都很好,奴婢只恨自己腿伤不愈,不能尽快侍奉少夫人!”
二夫人皱眉道,“你这腿一直不好也不是办法,下人各司其事,伺候上总不能尽力。你哥哥虽在府里,却总跟着余弦出门,没办法照顾你,我看这样吧,我这就派马车把你娘亲请来,照顾你几天,也陪着你解解闷,也许心情一放松,这伤口就不药而愈了!”
锦宓开口似是想拒绝,话在嘴里一转,又道,“是,多谢二夫人为奴婢想的周到,那劳烦二夫人了!”
二夫人点头,转身对着徐嬷嬷吩咐道,“去别苑将长公子的奶娘请来!”
“是!”徐嬷嬷应声而去。
“好了,你好生养着,等你母亲来了,我再过来叙旧!”二夫人安抚的拍了拍锦宓的手,态度慈和,起身道,“大伙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是!”
众下人跟在苏九和二夫人身后鱼贯而出,只留下茗拂一人照顾锦宓。
出了锦宓的房间,二夫人对着苏九笑道,“府里人多,事也多,月玖不必太放在心上,下人们都爱大惊小怪罢了!”
苏九若不是听到长欢亲口所说,看着面前女人温柔慈和的脸,真的会以为
二夫人是个深居简出的妇人。
在这纪府中,是不是比的就是谁演戏更真?
苏九淡淡一笑,“是,做事问心无愧,自然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
二夫人似是一怔,立即笑道,“月玖这般想便好!我自作主张将余弦的奶娘接了来,等余弦回来后,还请月玖在余弦面前知会一声。”
“嗯,我会告诉他的!”
二夫人笑了笑,带着下人离开。
两个时辰后,奶娘锦氏进了府,按规矩先给苏九请了安,才去看自己的女儿。
纪余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刚一进府,于老便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简略的和他说了一遍。
纪余弦微微皱眉,大步往主院里走。
苏九今日没出去,此时还在书房里习字,脸上并没有异样,干净白皙的面孔氤氲在霞色中,眉眼如画,鼻梁挺巧,精致的似是善长画人面的画师经过无数雕琢出来一副完美的画。
她坐在桌案手,神色认真,眸光纯净,让人一眼便没了转开目光的力气。
纪余弦缓步走过去,一直走到苏九身后,看着她写的字,双臂支在桌案上,恰恰将她困在怀里,俊颜含笑,低沉道,“夫人的字,越发的好了!”
苏九微一转头,唇瓣便碰在了男人的脸上,四目相对,胸口砰然一跳。
苏九转开眸子,继续蘸墨书写字,挑眉道,“我听说,有些教书的先生,为了鼓励学生,故意将不好的说成好,好让学生继续努力!”
纪余弦吻了吻她润白的脸颊,笑道,“夫人难道不觉得这样才是好先生吗?”
苏九转了转眼珠,认同道,“说的也是!”
总比那些辱骂学生的先生要聪明、善良的多。
纪余弦吻着她的脸颊往下,薄唇印在她唇瓣上,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密密的吻她。
男人今日的亲热似乎有些不同,极其温柔,极尽体贴,照顾她的感受,唇舌缠绵,几乎有些小心翼翼,安抚的吮着她唇瓣,一下下,稍一离开,马上又缠上来,怕她会躲开似的。
苏九闭上眼睛感受男人的温柔妥帖,整个人舒服的偎在他怀里,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此刻全心依赖的躲在他怀抱,什么都不想。
他的气息对她来说似蜜糖,一旦接近就无法抗拒。
她小时候没有蜜糖吃,现在纪余弦全部都补给了她。
包括从小到大,无人给的关怀,无人给的宠爱,无人给的依靠,一点点,都慢慢灌注进她的身体内,弥补了那些空白,填满她整个身心。
她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苏九,甚至忘了以前的苏九是什么样子,可是她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良久,直到苏九舌头被吻的麻痛,才微微躲开,额头抵在纪余弦的肩膀上,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纪余弦呼吸有些急,抱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又怕弄疼了她,所以极力的控制。
手指抚着苏九顺滑的墨发,低哑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九抿了抿唇,不在意的笑道,“没人伤的了我!”
一点微末伎俩,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她反倒为锦宓不值,看她疼的那样子不像是装的,可是这拙劣的苦肉计,未必能引得纪余弦同情。
锦宓跟在纪余弦身边十几年,只学了骄纵和一些自以为高贵的习惯,脑子一分都没学去。
实在是让人惊讶!
“之前是我对她太放纵了!”纪余弦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凉意。
“像对我一样?”苏九微微起身,眉眼之间带了一丝调皮。
纪余弦微一低头啄了一下她有些肿起的粉唇,勾唇邪笑道,“是不是一样夫人难道不知?”
苏九梗着脖子道,“以前我又不在纪府,你对她如何我怎么会知道?”
“夫人好没良心!”纪余弦咬着她的下唇微微用力,惩罚似的吮着。
对这丫头的宠爱,分明只对她一人有过,每日在手心里捧着、在嘴里暖着,偏偏有人不领情。
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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