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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是乌羊毛混脱帽,合着深色大氅,靴子在马镫上晃晃荡荡,那老者手中有节奏的转动鞭子,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但一到安老胡儿的摊位南五步时,这老者就像体内安装了机械发条般精准,哈哈一笑,停下马来,停止了咕噜,翻身下马,站在蒸笼的香气前嗅了大约五秒钟后,朗声说道“老胡儿,老规矩。”
接着他便坐在了高岳的对面。
矮几之上,互相看清楚对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老者没有解开大氅,高岳看不到他内里的章服。
并且这老者很精明,迅速猜到高岳应该是特意起如此早,在官街鼓奏响前,于蒸胡摊这里等着自己。
高岳起身行拱礼,那老者微笑着颔首,“祝郎君今日文场大捷。”
“其实晚生来此,是有个很大的疑惑。”
老者用手指敲了下长几的木面,接着沉声说,“郎君但问无妨。”
“不知明公自那夜后,高迁何处?”
这个问题让那老者长大了嘴巴。
蹲坐在路边的那胡人奴仆再次咧开大嘴无声笑起来,用鞭子捅着衣领内来挠痒。
老者的眉目紧锁,他最初觉得面前这位太学生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专门来寻他开心的,可随后也释怀了,嘘口气,“很可惜,我没那种际遇,官位继续滞留原地不调。”
高岳听后,便坐下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敢问明公在朝中担当何职?”
老者答复得很快,“执掌烦剧之务,几乎不堪其负。”然后对着高岳竖起四根手指,“四种物什都归我管。”
高岳顿时似乎明白什么,低声说,“如此受教了,可关于春闱的事还希望明公赐教。”
蒸胡上来了,二人各自掰开,白色亮晶晶的气冒出来,相对无言吃了数口,那老者啜了口羊杂汤,呼呼几声,没直接回答高岳,而是突然反过来问高岳,“郎君你可知道,今年知贡举的主司为谁?”
“潘右庶。”
老者呵呵笑起来,用手抚着胡须,“我倒和潘右庶有些交情。”
说完,他的双眼里闪出精光来,手指捻住胡须不动,静静看着高岳的反应。
高岳欠身说,“谢谢明公抬爱,不过有些事还是亲力亲为的为好,即便此次下第,只要能窥见整个过程,来年晚生努力精进,对症下药,便有让世人刮目相看的那一天。”
“哦?我知道你们国子监有位叫张谭的,困于科场三十载,又有位叫刘德室的,接连下第十五年。依你看,他俩为屡屡不中?”
“张谭心残,德室偏枯。”说完这八个字后,高岳自己都暗暗吃惊,他也能像唐人那样拽文了。
心残的意思是,张谭七十岁,又不得志三十余年,心思早如枯木死水,不思进取了;
而偏枯意思是刘德室只攻诗赋,全然不通贴经和时务策,故而等于是半身不遂。
老者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目光逼人,“那郎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