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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出声的那位护卫连忙将马连山扶起,马连山随手擦了一把鼻血,瞧见手背的猩红,恼羞成怒,“给我杀了他!”
他不敢相信,在自己自报家门之后,居然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还让自己见了血!
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就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这些年,死在老子手下亡魂无数,不差你这一个。
不等这个护卫和隐藏在护卫中的另外一位修行者动手,红脸汉子用马鞭指着马连山道:“你真的不问问我是谁?”
马连山怒吼一声,“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
扶着他的护卫其实是个通玄境的修行者,暗中保护马连山。
在他看来这几人都没有修为在身,按说不至于如此镇定,可仔细看去,甚至这红脸大汉身后的其余几人还有点看戏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心中一动。
想到这儿,语气也和缓了些,“阁下到底是谁?”
听见护卫的问话,马连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道:“韩伯,我让你杀了他!”
红脸汉子身后的一个军士轻笑一声,终于开了口,“蠢货,首先你杀不了我们将军,其次你也不敢杀!”
听见将军这个词,通玄境护卫心中一沉。
马连山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原来是个当兵的,自恃几分勇武就敢如此放肆,这儿是长生城,不是你那窝里横的军营。蠢货,记住了,你们只是帝国养的狗而已,居然敢对着主人乱叫?”
“我家将军姓刘,出身将军府。”
另外一个军士勃然大怒,冷冷开口。
马连山脸色一变,出身将军府,这就不好办了。
谁都知道,在长生城,除了渊皇之外,最不能惹的就是大将军。
甚至因为大将军的关系,将军府大总管雁惊寒都能在长生城不能惹的人物中名列前茅。
史有德这时却阴测测的开口,“老马,不是每个将军府的人都是大将军,不是谁都能横着走的!”
马连山顿时连连点头,面色重回镇定,将军府那么大,自己的身份在此,即使将军府,敢惹自己二人的也不多。
“哈哈,有趣,不到大河心不死啊!”一个军士笑着道:“那八骏敢惹你们不?”
另一个军士一语揭晓,“忘了说,我家将军名叫刘赫。”
马连山和史有德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扶着马连山的护卫心中苦笑,这下公子可是踢到铁板上了。
刘赫,外号赤骥,将军府八骏之首,问天境修为,尤擅统兵、军阵韬略之事,深得薛征信任。
只是因为常年在外领兵,很少在长生城中活动,导致自己等人居然不认得他。
马连山惊恐地想着自己刚才让刘赫赶紧滚到一边,给他让路,还出言讥讽,冷汗直冒;
史
有德想着自己刚才居然在刘赫主动让路的情况下,还要戏弄出手,抽刘赫的马鞭?
他忽然觉得两腿有点软;
马连山抬头,看着刘赫居高临下漠然的表情,他手里握着的,那是自己抽向他的马鞭。
他觉得腿也有点软。
红脸汉子刘赫淡淡道:“你们对我出手的事,不知者不罪,我不追究。”
“呼!”
几声长长的出气声响起,总算逃过一劫。
“不过。”
听着刘赫的声音,马连山和史有德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们辱我北渊将士为狗,这事,我需要跟你们长辈好好掰扯掰扯。”
刘赫俯下身子,轻声道:“大将军也是军中之人,你们说他听了会怎么想。”
轻轻的声音却仿佛一柄重锤,砸在二人身上。
马连山和史有德已经软得不像样的腿终于支撑不住,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刘将军饶命!刘将军饶命!我只是一时口误,您大人有大量。”
二人不住磕头,刘赫却只是看了一眼,将马鞭一丢,调转马头,轻夹马腹,竟然直接走掉。
马连山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
史有德更是面色惨白,“完了完了。”
通玄境的护卫开口,“公子,史公子,为今之计,只有赶紧追上刘将军,取得他的原谅。若是等他将事情报给大将军,那就晚了。从方才他不计较二位马鞭之事来看,应该有戏。”
“对对对,追上去!”
一行十几人,又赶紧朝着刘赫一行追去。
“将军,他们追来了。”
一个随行军士轻声道。
刘赫都也不回,自顾自地前行。
马连山跟史有德也不敢超越,只是打马跟在身后,不住求饶。
刘赫恍若未闻。
不多时,便又回到了西城门处。
方才目送马连山一行嚣张远去的城门官兵,诧异地看着很快又垂头丧气返回的他们,一头雾水。
咦?这是闹的哪一出?
他们怎么跟在这几个人身后呢?
莫非也是什么大人物?
到了城门处,刘赫一行乖乖下马,牵马步行。
身后的马连山等人自然也只能乖乖下马。
城门官兵瞧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尤其是之前劝说吴岩的那个老兵,值守城门这么多年的他,对这些纨绔习性再清楚不过,此刻怎么会如此老实?
刘赫的目光在官兵的脸上掠过,没有看到想看的那个人,有些诧异,便朝旁边的一个官兵问道:“小哥,你们这儿那个叫吴岩的小子哪儿去了?”
“禀大人,在那儿!”
顺着军士的手指方向,一个身影落寞地坐在门洞内幽暗的小房间里,神色暗沉,毫无生气。
刘赫眉头一皱,这个吴岩是自己军中一个极有潜力的新兵,学东西极快,武技韬略皆是不俗,因为脾气还需要打磨,在一次跟人冲突之后,刘赫便将他扔到了天京城里,来当三个月的城门兵,权当磨砺。
这才来了不到半月,怎么就成了这般德行?
他轻喝一声,“吴岩,给老子滚出来!”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吴岩顿时活了过来,抬头一看,一脸惊喜地冲了出来,在刘赫面前单膝跪下,“吴岩拜见将军。”
刘赫皱眉看着吴岩从脸上蔓延到胸口的那一条鞭痕,“怎么回事?”
如果他的兵在这儿无端受了欺负,那自己这个当头的,必须为他撑腰。
吴岩仰头看着自家长官,忽然感觉鼻头一酸,带着颤音讲述了方才之事。
刘赫深知吴岩的心性,明白他不是因为那一鞭的疼痛而难过,而是因为那一鞭抽碎的,是他心中坚定的信念和理想。
这样的事,对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言,发生得太突然,太直接,太难以接受。
他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不能让一颗好苗子就此废了。
“吴岩,给老子站起来。”
吴岩乖乖站起,刘赫抬手指向吴岩身后已经噤若寒蝉的马连山,“可是他动的手?”
吴岩点点头。
马连山此刻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乖乖老老实实地下马,陪着笑走出城门。
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刘赫从身旁护卫腰间抽出一条马鞭,骤然挥出。
马连山身上顿时出现了一条和吴岩一模一样的鞭痕,问天境高手的控制力足见一般。
“这一鞭是我替吴岩还给你的,你要不爽,尽可以跟你家长辈求助,我在将军府等你!”
刘赫静立如塔,出言如刀。
马连山低着头,连称不敢。
“滚吧!”
随着刘赫一声断喝,方才风光招摇的十余人如斗败的公鸡穿过围观的人群低头走入城中。
至始至终,没敢再纵马飞驰。
走出老远,马连山回望着城门方向,眼神闪过一丝怨毒。
刘赫转身看向吴岩,“你要记住,有些东西没那么脆弱,没那么不堪,即使一时被摧毁,但也终将重新树立,就如同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不会缺席。我们军人要做的,就是守护它,永远守护,因为它值得我们去守护!”
吴岩眼中骤然亮起闪亮的光芒,单膝跪地,泣不成声,“多谢将军!”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小小冲突,会在北渊掀起多大的风浪,对整座天下的未来又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当其中的每一个人走向生命的终途时,他们一定会回想起今天这一切,不知那时他们是会后悔,还是欣慰,又或者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