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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头跑出来,撇下十几具尸体仓惶找隐蔽,全躲村外沿的墙后和沟里不动了。
鬼子大尉终于恍然,不是计啊?这就打算死熬到底了呗?那没什么好想的了,开炮!
……
最大的差异就是火力,很多时候,火力决定一切,他不只是让对手抬不起头,同时也能打垮对手的信心。
随着一枚枚九十毫米迫击炮弹滑入炮膛的特有金属摩擦声,长窑村里的烟更浓了,到处是一柱柱激腾的烟柱,而后缓缓被寒风拉偏,模糊成大片;到处都在飞砖碎瓦,横向的崩,纵向的落,尚未落尽,又有新的被高高扬起,继续如雨在硝烟弥漫。
地面一次次震颤着,迸起浮灰一层,屋顶也一次次震颤着,哗啦哗啦的坠落声响中,尘土流成了瀑布,灰蒙蒙落在卷曲的帽檐,同时覆盖胡义的肩膀。眼前的火盆仍然在熊熊燃烧,敞开着屋门的屋子里仍然浓烟弥漫。
胡义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关节,都因一次次的炮弹爆炸声和空气中的冲击感而发痒,痒到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蜷动每一根手指,连头也开始微微地疼。他痛恨炮击,深恶痛绝!可是这同时他又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快感,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深层次兴奋,兴奋在心底,兴奋在脑海,与那头痛混杂在一起,痛并兴奋着,令他的眼底忍不住泛灰,映入眼底那火焰,正在由红变白,无色地晃动升腾着,根本不像是火。
怕屋顶随时会塌下来,梁参谋已经改为坐在墙角,他发现无动于衷的胡义似乎有点失神:“你怎么了?”
“我没事。”
“离火远点,这屋顶随时可能见光!”
长窑村有砖窑,是出砖瓦的地方,再穷的人家也能沾光,没烧好卖不出的砖瓦照样能盖房,头上这些瓦片掉下来照样够受的。
有人说话让胡义清醒了些,挪动了位置,改为坐靠门旁的墙:“我不喜欢这声音。头疼。”
以为胡义是没经历过,但是当梁参谋的视线透过了烟尘,看到了卷曲帽檐下那双深邃的灰暗,感觉到的却是一股压抑的愤怒与浮躁,像是一只怪物的遍体鳞伤!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传来痛苦嘶喊,卫生兵毫不犹豫冲出了屋子,穿过硝烟,被附近突然出现的冲击波震荡得趔趄,然后一阵铺天盖地的砖瓦碎雨将他的背影砸倒在浮尘一片看不见。
蜷缩身体半躺在门边的大狗向敞开的屋门外伸出歪戴破帽子的脏脸,隔着硝烟与飘尘,看到卫生兵的隐约背影正在挣扎起来,继续向前,奔向痛苦嘶喊,漫天坠落中变得更加隐约。
“贱!根本就没长心啊!你特么还是人吗!你这废物!你什么都干不了!去死吧!咳……”
大狗在隆隆爆炸声里嘶声大骂,直到屋顶猛然漏下了大片的灰尘,落地后又扑了他满脸,把那张脸彻底变成了土灰色,再也看不出脏,呛得他在乌烟瘴气里拼命咳,咳够了,又骂:“我x你小鬼子祖宗!老子都特么给你记着……”
轰——哗啦啦啦——
这一次的爆炸仿佛近在咫尺,灰尘满满的屋里被冲击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到无尽的痛,冲击,划破,震撼。
卫生兵选择这间看起来最坚固的屋子,要为他的伤员们提供一个避难所;大狗和半仙选择这间看起来最坚固的屋子,要为自己提供一个避难所。可是一枚炮弹也选择了这间屋子,爆炸在屋顶,只是巧合。
所有的瓦片都塌了下来,所有的灰土都扬了起来,失去了屋顶的屋子仍然看不到任何光线,再也听不到伤兵的呻吟。
似乎过了好久,龟缩在桌椅板凳搭建在墙角防护壳里的半仙止住了咳,开始悉悉索索推拒他身边的碎瓦断梁,同时嘶哑着问:“还有喘气儿的吗?帮我一下,我卡住了。见鬼!”
哗啦啦——塌成了一块小空间的门口位置传来响动,接着是大狗的破锣嗓子:“半仙?你特么没死?”他的听觉似乎受到了影响,并没听清半仙在说什么。
“快来帮我一把!”
“炮击结束了吗?”
“四门,早前在西边打了一个基数,我猜鬼子是带了两个基数炮弹,刚才这是半个基数,看来剩下的半个基数舍不得打了。”半仙絮絮叨叨答了个详尽,这个辎重兵通过兵力规模和行军距离,清晰判断了鬼子的炮击情况。
“你特么到底嘀咕了些啥啊?能不能大点声?”
无奈的半仙突然扯破了嗓子震天吼:“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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