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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借着夜色,一辆邮车开进邮局货场里。两名邮差走下车来,一名计件员走向他们:“二位辛苦,食堂有粥有包子,趁热吃点儿去。”
两名邮差说:“行嘞,你们忙着。”
计件员见他们走远,沿着车斗侧边扫了一眼,车斗下沿有条粉笔画的小道道。他迅速擦掉,将手探进车斗下沿内侧一个特制的小龛槽,从里面拿出一个胶卷盒。他走回办公室,一名中年职员抬头看他。这名中年职员叫老左,是地下党组织哈尔滨站的负责人。
计件员走到老左的桌边,低声道:“奉天区送来一枚胶卷,应该非常重要,同时还附有一则密码便条,内容是‘奉天已极度危险,暂缓或停止一切与其相关的行动计划’,奉天区已遭毁灭性破坏,因为送件人是钉子。”
老左不由得眉头一跳:“钉子被启动了?”计件员点点头。
老左不由担忧起来:“看来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与此同时,唐凌拉着人力车边跑边默默地在心里说着:“佳影,你托付的胶卷已经安全,现在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你了,你生,我与你同行,你死,我继续你的使命!”
2
乔治白与瑞恩在商量着。
瑞恩说:“想好了吗?用什么途径得到胶卷里的内容?”
乔治白说:“日本人发现自己搞错胶卷之后,明白内尔纳是冤死的,所以会继续封锁饭店,排查*。我们显然还出不去,所以最快捷的途径是密电一个外事观察员,让他去找日满机构,用同等情报进行交换。”
瑞恩说:“这样最好,你我都不用暴露身份。”
乔治白说:“但事成之后,这名外事观察员就得人间蒸发。”
瑞恩说:“当然,美国不承认‘满洲’,怎么可能跟它有情报上的合作。”
此刻,内尔纳的尸体正摆放在饭店的冷库里,陈氏兄弟在给内尔纳做超度,他们出来时,看见巴布洛夫与诺尔曼手握康乃馨走来,将花放到墙根。巴布洛夫转身问陈氏兄弟:“确定没有问题吗?”
陈敏正说:“是真死了。”
诺尔曼说:“绝对是美国佬搞鬼,想借日本人的手获知胶卷内容。”
巴布洛夫说:“日本人得到胶卷获知这桩交易,倒还可以协调,但要是被美国人拿走,必会搞得整个西方都一片哗然,南京政府若由此被扣上一顶倒向共产主义阵营的帽子,就再也别想得到它们任何支持了。”
陈敏章愕然说:“你是说杀了美国佬?”
巴布洛夫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们得自救!”
陈敏正说:“巴布洛夫先生,我和敏章只是南京方的谈判代表,痛下杀手,我们没这个能力。”
诺尔曼说:“那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走吧。”
说着,她拉起巴布洛夫回到418房间。
“软弱的中国人!”诺尔曼嘟囔了一句,没好气地走到梳妆台边坐下。
巴布洛夫说:“这也充分说明,南京政府是最不可信任的墙头草。”
诺尔曼说:“那我们自己动手干掉美国佬!胶卷里的内容若是流入西方,会导致苏联想要破坏全球势力平衡的误解。”
说着,她抓过五颜六色的方形粉盒,转开粉盒下半部分,里面装着一个小匣子,盛有肉色粉末。她指着粉末说:“高浓度的*,无嗅无味,用指甲挑出点儿来溶进咖啡里,十五分钟即可毙命。”
巴布洛夫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嗯,若要做得巧妙,谋杀的嫌疑只会落在端咖啡的侍者身上。”
3
316房间内,陈佳影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大顶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陈佳影一惊,连忙抱住胸说:“你干什么?”
王大顶哭丧着脸说:“我一整宿都想把咱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一遍,所有细节我想知道有没有忽略掉啥,以后好补漏洞。可我想着想着就会想你,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细致,连胎记到偶有便秘,你不等于给我洗脑吗?我一大老爷们儿,正血气方刚,我还怎么集中精神想正事儿啊?”
陈佳影叹了口气说:“你别太焦虑了。”
王大顶说:“集中不了精神想正事儿,很危险呀,这一宿我废了,可敌人没废呀,他们肯定已经发现胶卷搞错了,肯定还要跟我们没完,咱俩如履薄冰,可我连脑子都废掉了。”
陈佳影温言劝道:“没事儿,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大顶说:“可我没法……”
陈佳影突然变脸说:“闭嘴!克制好肾上腺素,你自然就能精神集中。我们之前可以强行过关,以后也肯定能有对策,忽略了什么,哪里要补漏洞,我们一一分析就是,只要搞清楚每个人对内尔纳的死都什么反应,我们就能够探寻出自己可走的途径。”
王大顶愣愣说:“没懂。死了内尔纳别人啥反应,跟咱有关系吗?”
陈佳影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内尔纳冤死得蹊跷,我敢确定是人为导致,这意味着饭店内有人因乱生乱,那么是谁?对你我来说是喜?是忧?是会形成障碍?还是可以借力?搞清楚这些,咱俩才能有的放矢,想搞清楚这些,咱俩就得把饭店里的人全都摸排一遍。我说明白了吗?”
王大顶说:“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陈佳影说:“接下来你就听我的安排吧。”
4
第二天清晨,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王大顶坐在轮椅上被陈佳影推着走了出来。王大顶说:“我假装膜拜你的专业,可以增进感情吗?”
陈佳影说:“记住是专业就行,否则,你会把我当成妖精。”
这时,他们看到巴布洛夫正低着头从电梯间拐出,不久,他放下了一直划着墙的右手,悄悄走了。陈佳影看到壁纸上留有划痕,小声对王大顶说:“行走时下意识用拇指划墙,代表此人正在做一个为难的决定。”
王大顶回过头看了一眼,巴布洛夫正站在314房间外按门铃。
王大顶说:“划墙这种动作一般都用食指吧?”
陈佳影说:“食指代表思绪在飞。”
314房门打开,陈敏章和陈敏正看到巴布洛夫站在门外都是一愣。
巴布洛夫说:“我做了个为难的决定,对手若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就铲除掉。我想,你们是否参与,应能体现南京政权亲苏意愿的真实性。”
陈敏章惊悚地回头看陈敏正,陈敏正也一脸纠结,不知如何回答。
在电梯里,王大顶对陈佳影说:“你卖弄专业,是因为对我萌生出了一种征服欲吗?女人跟谁炫耀智商,就是对谁情不自禁。”
陈佳影说:“为什么?”
王大顶说:“昨晚听我透露自己是东三省唯一拥有高等学历的土匪之后,你的心就跟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接近。”
陈佳影揶揄地说:“呵,你学的是电影制景吧?”
王大顶说:“电影制景怎么啦?你可以鄙视我,不能鄙视我的专业!”
陈佳影笑笑说:“故作轻松调戏我,又开不起玩笑,你太过焦虑了。”
王大顶说:“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见招拆招,节奏快得都来不及细琢磨,我真害怕有哪个环节被忽略掉,而且是致命环节。”
陈佳影柔声说:“放松一点儿,只有放松,才能更好地进入角色,这是表演学的基本要求。”
王大顶说:“我是学制景的,没学过表演。”
陈佳影说:“但现在你必须学会表演。”
说着,电梯到了一楼,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了出来。窦警长带着白秋成正好经过,窦警长看了下王大顶的腿,问道:“伤口没事吧?”
王大顶说:“你说呢?”
窦警长似笑非笑地说:“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少安毋躁。”
说完,窦警长带着白秋成走了。王大顶显得很紧张地说:“窦仕骁阴阳怪气地想表达什么?他打心底里就没消除过对我们的怀疑。”
陈佳影说:“那是一定的。他比你更没底气。”
王大顶说:“凭什么呀?”
陈佳影说:“晚上的酒会现在就得准备,饭店工作人员需要各就各位,外部交互也会越来越频繁,午后开始相关人等就得陆续进来,封锁即将形同虚设,这一切他都无法掌控,心里的疑惑越多,他就越没底气。”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大堂。陈佳影说:“窦仕骁刻意呈现得高深莫测,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弱,所以请你尽快摆脱这种跟你恶棍素质极不般配的焦虑,给我恢复常态。”
王大顶说:“你确定吗?”
陈佳影说:“他对自己的外观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可我刚才发现他连枪套都忘了按扣儿,这一痕迹传达的信息就是六神无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西餐厅,只见伊藤夫妇、老犹太各自坐在一张台边喝着咖啡。后门边的一桌,陆黛玲正欠着身子跟沃纳与该隐说:“我是电影明星,酒会不可能不邀请我的,一定是请帖寄丢了嘛,你俩就帮个忙呗,晚上带我一起入场。”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向一张双人桌边坐下。
这时,瑞恩与陈氏兄弟,乔治白与苏联夫妇连续走进西餐厅,几人都是一脸的肃然。接着,他们走到落地窗边的一个六人桌坐下。
王大顶逐一给陈佳影介绍那几个人:“美国佬名叫瑞恩,边上是他的搭档乔治白都是搞金融的;对面的苏联人巴布洛夫是北满铁路的工程顾问,他媳妇诺尔曼在饭店兼钢琴师、蒙古人;那俩南方人长得天差地别但据说是亲哥俩,左边儿的叫陈敏章,右边儿陈敏正,据说干的都是大买卖,这帮货色随便劫上一个就够黑瞎子岭吃三年。”
陈佳影转脸看王大顶说:“你什么时候查的户口?”
王大顶说:“昨晚你睡下之后,我为了避免荷尔蒙泛滥,就去前台唠嗑了,除了所有住客的来路,还嚼巴了后头那位三流影星的绯闻。”
陈佳影说:“焦虑到这个程度就叫恰到好处,再接再厉。”
在六人桌那边,服务生正要端着咖啡壶离开,却被巴布洛夫叫住:“咖啡壶放这里吧,我们人多。”
服务生放下咖啡壶离开。诺尔曼把咖啡壶往里侧挪了挪,并把壶嘴转对自己,陈佳影看着这个动作说:“掩饰该物体的重要性。”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奇怪,现在这些人比你和窦仕骁更为紧张。”
5
在重症病房内,日下步转过身对刚进来的那警监说:“疑犯很快就苏醒了,而且恢复得相当不错,一旦意识清醒,就可以注射较大剂量的吐真剂,让他在药物的作用下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大佐,和平饭店截获的胶卷已经——”那警监瞥了一眼病床那边,凑近日下步耳语起来。日下步眉头一皱说:“什么?”他思索了片刻说:“给和平饭店打电话告知情况。”
那警监说:“是。”
和平饭店总机室里,石原匆匆走到设备台边,抓起电话说:“什么?胶卷竟会是这样……这是日下大佐的意思吗?明白,我会照办。”
此刻的西餐厅,陈佳影正在给王大顶分析客人的行为痕迹。
陈佳影说:“局面变得微妙了,伊藤夫妇选择的座位,可以清晰地观察那六个人的情况,两位德国人跟小影星终止了交谈,而终止得有些生硬,看来他们也貌似无意地选择了一个观察位。”
这时,两名德国男子端着餐盘走到老犹太那桌,在老犹太对面坐下。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这说明,伊藤夫妇和德国人对那桌的情况都很好奇,但正如你所了解,这些人都是饭店的长期住客,相互熟悉,谁跟谁凑在一起吃饭都不算反常,所以,伊藤夫妇和德国人必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才会好奇瑞恩他们的聚集。”
另一边,巴布洛夫开了口:“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内尔纳死得很蹊跷,我们很紧张。”
瑞恩说:“你们觉得我跟乔治与此事有关?”
诺尔曼说:“我们无意追究,只要二位不再争抢内尔纳的那枚胶卷。”
瑞恩说:“害怕西方世界了解到你们的秘密交易?”
诺尔曼说:“不信谣、不传谣,对二位没有坏处。”
瑞恩说:“抱歉,大家对于情报的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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