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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结束,贺关抽离思绪,扫两眼门口一片杂乱,在思考有没有保洁愿意上门来这里。
报销路费再加涨时薪可不可行?
藏冬园这座大工程,光是清洁,就可能得直接对接一个清洁公司,同时派几十个人打扫。
他略微一想,打扫房子倒也不着急,现在做饭才是头等大事,于是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继续等。
做什么菜好呢。
他让岳叔去买菜,现在人还没回来。
此时天近傍晚,这半山橙光漫天。
远处的海岸线模糊而虚幻,流心半的太阳缓缓西沉,近处贺关叫不出名字的野生植物肆意生长。
极目远眺过去,景色喜人。
任宁听到他带人出门的声音,在侧屋等了一会儿,估计人已经走了,才跟过来。
贺关听出身后开门过来的人是他,依然保持远眺的姿态,没有回头。
任宁蹲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带着点迷茫,问:“关子,以后真就不做明星了啊?”
贺关回答时声音上扬,很轻快:“嗯,哥,我已经回答你好几遍了。”
任宁仰起脸:“那以后呢?你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
贺关低头看他,笑了:“想好了,别担心,我还要去星域工作的。今天叫你也是为了这事,我得和你协调一下你手底下带的人。”
任宁:“你说。”
贺关:“你手里剩下的两个都还是练习生,在公司宿舍定时定点训练,资源也不多,对吧?如果不带我,你是不是挺闲的?”
任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对啊。怎么了,你有要我帮你做的事情吗?”
不帮贺关处理他天南海北到处乱飞的行程、公关舆论、到处跑商务的话,任宁几乎是个闲人。
比如这几天,任宁就清闲了很多,没有刚开始和贺关见面时那样,抽空就睡,随时补觉。
贺关称赞道:“嗯,有要你帮我做的。”
当时任宁苦口婆心,好不容易把原身这个好吃懒做的骗子哄到娱乐圈,算是踏上一条正当路子,还因为和贺关这层亲戚关系,主动请缨做了他的专属经纪人。
而即将成团的五个人……除了褚礼有个从一开始就看中他的脸、想把他送上金主的床、于是自告奋勇破格和褚礼签约的“大妈咪”,其他四个都没有经纪人。
当然,现在褚礼也没有了。
贺关马上上任,这个团必须要自己带,但明面上肯定不能他出场。
任宁是个很好的选择。
贺关问:“你想带nolimit吗?”
任宁傻眼:“什么?我带?”
贺关不再重复,等待他的回复。
任宁想了半天,想得蚊香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下意识从裤兜抽出手机,蹲在台阶上打开微博。
贺关:“?”
任宁看完几个热搜的讨论量,欲哭无泪:“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还不得被骂死?”
贺关:“怕这个啊?”
任宁点点头。
贺关轻轻笑起来,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有流量就会有争议,不可能所有人这里的构造都一样,声音全部相同是不可能的。看看现在的热搜吵得多厉害,这些流量下,nolimit如果真的顺势起来,成为一个巨星男团,那任宁你是什么?”
他循循善诱,语调带笑:“你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现象级金牌经纪人。”
任宁被他忽悠得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你就唬我吧!这几天你嘴皮子简直比之前行骗可怕多了。”
贺关手插裤兜,耸肩:“当然有风险。如果他们没能乘势冲出来,你也就跟着杳无声息、彻底沉寂。任宁,在星域里你现在站在我这边,而我上去之后形势并不乐观,所以……”
穿越之后,贺关第一次直呼任宁的大名,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任宁:“等等,等等,你去星域上班,上什么班你还没告诉我啊?”
贺关有些惊讶:“可能我忘了,我刚看你从主屋回去没走多远,以为你都听见了。”
任宁:“怎么可能,我当时直接走了,说不听就不听。我今天多说两句你老婆你就不高兴了,那脸拉的,我怎么可能再去主动招惹你。一看就不是我能听的事儿,我知道着呢。”
很好。
贺关这才放心地点头,结束自己一个小小的试探:“嗯,我马上要替我老婆的班,作为星域董事会成员之一参与公司活动。”
任宁:“……???!!!”
任宁下巴差点都惊掉。
他恍恍惚惚地说:“怪不得你只说自己结婚了,不说和你结婚的是谁,原来你老婆是这种角色……这不等于你现在是星域的最高层……妈呀,明天我就要叫你贺董了是不是?!”
任宁跳起来搂他脖子:“好家伙,我老弟真争气,好好给我姑和我长脸!”
贺关后脖颈一重,竟直接愣住了。
他活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真诚的祝福。
在以前父母的公司,自己上任之后面对的只有下属的质疑和不服气。
空降。
少爷。
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子。
他怎么连茶水间在哪都找不着啊,唉,带他真是心累。
回到家之后,父母会关心的也只有公司的经营状况和自己犯下的错误。
至于贺关得到的成果,在他们眼里都是应该的。
没人知道贺关背地里看多少财政报表和公司运营资料,没人知道贺关甚至为了证实自己优化产品生产线的一个小想法,下到车间和所有工人同吃同住三个月。
他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一直到任宁兴奋够了,贺关才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嗯,我会的。”
任宁竖起大拇指:“我相信你!我们关子就是最棒的!有你在我肯定要带!”
贺关:“好。”
不远处,有出租车鸣笛。
两人分开,贺关看到师傅的那辆车载着岳叔,稳稳停在了家门口。
主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师傅抬起带了很多年都糙毛的鸭舌帽,说:“贺老板,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他说已经加你了,随时待命呢!”
贺关:“好,我等着他,师傅慢走。”
同时,岳叔带着两塑料袋的食物从出租车上下来。
贺关仔细一看,是牡蛎、螃蟹、鱿鱼,还有南瓜,几根川味烤肠。
还有一只喷香扑鼻、远远就闻到味道的冒油烤鸭。
岳叔走到近前,看到贺关愣愣的样子,笑出一些温和的皱纹,说:“少爷,吃只烤鸭,做点海鲜吧?我帮您,很快。”
贺关点头。
他点着点着头,眼眶里两颗眼泪砰地落地,融进下面搀着灰的泥土里。
贺关再抬起头时,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只是眼睛比往常更柔软一些,微笑说了一个字。
“好。”
这次他有人陪了。
远处,壮阔的火烧云占据半边天空,张扬地、毫不遮掩地炫耀天赐的美丽。
贺关接过其中一个塑料袋,任宁关上藏冬园的大门,岳叔在最前面提着菜等他们。
“关子,晚上我还能睡这是吗?”
“这离市区太远,马上都晚上了,住着吧。岳叔也是,你在六进门转转,选个喜欢的房间,以后就都住在这里。你在这我也方便,帮我看着我老婆,我怕他被人欺负了。”
“好。”
“哎,关子,我能见见你老婆吗?我还没见过她呢。”
“他不会答应的,哥,你放弃吧。”
“嘿,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不是肯定,我就是知道,劝你死了这条心……”
三人路上时不时交谈,穿过一众枯枝败叶,声音被常青树种长长的叶子掩映、消失,一起走向那栋儒雅安静的两层小楼。